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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和确实是个家务苦手,他擦玻璃,越擦越花。
一开始好歹还是能看到外面景色的玻璃,他擦完之?后站在客厅里看外面,怎么都?透着朦胧。
但他做得还特别?认真。
完完全全按照江攸宁给的步骤做,十分?精细,但上手之?后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他擦完第二遍后,玻璃仍旧是花的。
江攸宁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玻璃看。
他也不?问自己擦得怎么样,分?明是肉眼可见的事?情,但几乎没在“学习”这种?事?情上受过挫的沈岁和拗上了一股劲儿,他默不?作声又擦了第三次。
更?花了。
沈岁和用一个小时证明: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和认真就能做到的。
在他打算擦第四?次的时候,江攸宁拽了拽他的裤脚。
沈岁和俯瞰她,“嗯?”
听声调也能听出来他不?太愉悦。
“我来吧。”江攸宁说。
沈岁和抿唇,“这玻璃跟我有?仇?”
“可能吧。”江攸宁敷衍道?:“你去把储物?间收拾出来吧。”
沈岁和:“……”
他又看了几眼玻璃,不?太想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认真了这么久,还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没事?。”江攸宁怕再耽误下去,今天一天都?打扫不?完,“储物?间里的事?情比较繁杂,你去做。”
沈岁和:“……好。”
但他下来以后并没去储物?间,而是站在下边扶着江攸宁。
“我没事?。”江攸宁说:“这凳子很稳,我不?会?掉下去。”
沈岁和看了眼高度,“掉下来就是骨折。”
“我前?几年都?是这么做的。”江攸宁已经拿起湿布开始擦,先大范围地擦一遍,擦完的时候上边还往下流玻璃水,“从来没掉过。”
“那边的玻璃没这么高。”沈岁和疑惑,他记得那个家客厅的玻璃就没几块,而且他会?叫保洁来清扫。
说话之?间,江攸宁已经开始擦第二遍,说话也更?费力气,“那边卧室的玻璃高,得踩梯/子。”
“我不?是让你喊保洁了么。”沈岁和说:“以后不?要自己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哦。”江攸宁敷衍地应了声。
她想,一个有?爱的家里是不?会?只依靠保洁的。
慕老师和老/江这么多年从来没叫过保洁,甚至她叔叔家里也没有?
是??为没钱吗?
并不?是。
慕老师曾经说过,两个人培养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
逛街散步是一种?,吃饭喝酒是一种?,共同做家务也是一种?,不?管你是什么职业,有?多少钱,最后你们?的生?活都?是要回归到平凡生?活之?中的。
所有?人的生?活之?中都?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无?论男女。
时代在进步,所有?人都?应该明白,家务不?是女性独有?的工作。
结婚第一年,江攸宁喊沈岁和做过家务,沈岁和虽然不?会?,但是会?做。
但不?凑巧的是那天曾雪仪刚好过来,她看到沈岁和帮着做家务阴阳怪气地嘲讽了江攸宁许久。
之?后,江攸宁再没喊过他。
沈岁和主动做便做,不?做她便一个人做。
今年她都?打算离婚了,曾雪仪说什么也都?不?会?再影响到她。
而且她还想在离婚前?和曾雪仪谈谈。
关于这段不?成功的婚姻,也关于沈岁和。
她离开沈岁和,不?是??为找到了更?好的,也不?是跟他变成敌人,只是想放过自己。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希望他能过得好。
从清晨到日落,一直到晚上十点,家里才算是打扫完毕。
沈岁和也出了不?少力。
最后忙完,两个人都?累瘫在沙发上。
江攸宁戳沈岁和,“点份炸鸡行吗?”
“不?是刚吃过饭?”
江攸宁去捞自己的手机,“晚饭是晚饭,夜宵是夜宵。晚上那会?儿不?饿,吃得少。”
“哦。”沈岁和摁住她的手,“我点。”
但一边点一边说:“炸鸡的热量太高,而且对身体?不?好,以后夜宵可以吃一点对身体?好的。”
“但是都?没有?炸鸡让我快乐。”江攸宁说:“我现在——只想快乐。”
沈岁和:“……”
江攸宁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躺在沙发上假寐。
今天这趟可真是把她累惨了。
但看着干净整洁的家,江攸宁心里也很宽慰。
只是,很快,这个家就不?属于她了。
她睁开眼又看了眼客厅,忽然伸脚轻踹了下沈岁和的腿。
“嗯?”沈岁和眼皮微掀,“怎么了?”
“沈岁和。”江攸宁佯装无?谓地喊他,“要是有?一天咱俩离婚了,你会?给我分?多少财产?”
“哈?”沈岁和震惊错愕了两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为什么会?离婚?”
江攸宁别?过脸不?看他,“没为什么啊,现在离婚率这么高,说不?准有?一天咱俩也就离了呢。”
“不?会?。”沈岁和说:“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想过离。”
这话真惊到了江攸宁,她看向沈岁和。
他侧脸的轮廓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光映照在他脸上。
他也看向江攸宁,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江攸宁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我们?现在,不?好吗?”
江攸宁:“……”
她起初不?太理解沈岁和的想法。
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尝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
这段婚姻对沈岁和来说,确实很好。
她从来不?会?跟沈岁和提任何要求,结婚三年,也就是这段时间她才尝试着跟沈岁和沟通,但这种?沟通明显快要超出沈岁和忍耐的范畴。
说实话,她每次跟沈岁和提要求的时候,都?怕听到拒绝的回答。
提一个要求,心惊胆战。
在意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能拿来在心里思考百遍。
他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拿来做阅读理解。
但不?在意一个人,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在理解表层意思罢了。
甚至连表层意思都?懒得理解。
他在这段亲密关系中,感到了舒服,是??为江攸宁一直在默不?作声地迁就着。
大抵沈岁和以为她喜欢做家务,喜欢生?闷气,喜欢沉默。
做家务是??为想培养感情,生?闷气是??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好,沉默是??为不?敢去沟通。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沈岁和将她一步步推远,但又问她:我们?这样,不?好吗?
好吗?
或许曾经也好过吧。
在最初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之?时,她欣喜若狂。
后来发现,每一件礼物?都?被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现在的一切,她只能接受。
“还行。”江攸宁说。
她闭上眼睛,脸朝向沙发里边,腿也蜷缩起来,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客厅里是无?尽的沉默。
良久之?后,沈岁和开口问:“你想离婚?”
江攸宁抿了下唇,佯装睡着。
她的呼吸声均匀又绵长,在寂静的客厅里听得异常真切。
但沈岁和却有?种?不?真实感。
他看了看江攸宁,低声喊了句,“江攸宁。”
江攸宁没应,回应他的是匀长的呼吸声。
“江攸宁?”沈岁和又喊。
江攸宁翻了个身,眉头紧皱,嘴里嘟囔了一句,似是在嫌烦。
沈岁和没再喊她。
他只是盯着江攸宁看,睡着了的她比平常还要乖巧。
那会?儿初见江攸宁,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跟她结婚要比跟乔夏结婚舒服得多,而且她真得很乖。
乖到有?时候她不?提要求,你也想对她好的地步。
她的眉眼和气质真的太令人舒服了。
沈岁和那会?儿觉得,能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必定很愉悦。
婚后,他仍旧这样觉得,甚至他觉得他们?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江攸宁愈发开朗,两个人之?间的状态也更?自然。
他不?知道?江攸宁为什么会?突然提离婚这件事?。
在他的意识里,除了出轨、家暴这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的事?情,其余事?情都?是可协调的。
结婚么,不?就是找一个人一起过一辈子。
难道?,江攸宁的病还没好?
沈岁和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他想,有?时间一定要把江攸宁带到心理医生?那里看看。
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哪怕欺骗也好。
他不?想让江攸宁胡思乱想了。
再这样下去,这段婚姻必定岌岌可危。
他起身找了条毛毯给江攸宁盖上,尔后坐在她脚边。
他清冷的声音在寂静客厅响起,“江攸宁。”
“我还真的没想过离婚。”
“太麻烦了。”
江攸宁躺在那儿装睡来回避他的问题,装着装着还真的犯起了困。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沈岁和的话。
瞬间清醒。
原来,他只是怕麻烦。
其实这个答案她能想到。
就像她完全知道?沈岁和跟她结婚是??为她乖一样。
但当自己亲耳听到的时候,内心仍旧是山呼海啸,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低到了尘埃里。
可惜最后仍旧没能开出一朵花。
只留一身伤口。
江攸宁购置年货都?是问得慕曦,她需要买哪些东西,哪家的东西更?好,她都?问得清清楚楚,避免踩坑。
况且,慕曦也给她备了很多。
江攸宁公司是腊月二十七开始休假,初八复工。
沈岁和律所比她们?迟一天。
过完小年之?后,离过年就很近了。
在忙碌充实之?中,不?知不?觉就迎来了除夕。
街上的红灯笼将道?路都?映成了红色,江攸宁跟沈岁和晚上还在街上散了会?步。
两人的手机消息就没断过。
但江攸宁跟沈岁和提前?说好了,走在路上不?要看手机。
所以任凭手机响,两人都?没打开过。
回家以后,两人才各自回了消息。
沈岁和那边的祝福消息明显比江攸宁少,他加的人就少。
但大抵是所有?人都?给他发了新年祝福。
江攸宁这边收红包又收了一大堆,而且还收到了曾嘉柔和曾嘉煦的祝福。
曾嘉煦还礼貌问她,明年春天他们?乐队在北城体?育馆开演唱会?,她需不?需要几张票?
江攸宁想到路童和辛语,就要了三张。
沈岁和的表弟妹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性格开朗,有?话直说,情商很高,跟谁相处都?能让人觉得舒服。
尤其是曾嘉柔,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但实则玲珑心思,活得很通透。
江攸宁最后才打开跟路童辛语的群,她俩在群里艾特了她十几遍。
【@全世界最好的江攸宁,你今年要出来跨年么?】
【还是跟往年一样,明晚再出来?】
【@全世界最好的江攸宁,我想跟你一起跨年。】
【要不?我们?去你家?或者你带沈岁和来我家?】
【为了见你,我可以勉强忍受你带上沈岁和这个狗男人。】
江攸宁在群里发:你们?来我家吧。
——晚点儿就在我家睡。
——我刚要做晚饭,你们?到我家来吃饭吧。
路童:我已经吃过了,而且我爷奶连红包都?给我了。
辛语:我还没吃,等我哈。
江攸宁:ok。
她放下手机,正要跟沈岁和说。
但他俩几乎是同时喊了对方的名字。
尔后又是默契的一句,“你先说。”
客厅内寂静下来。
沈岁和说:“老裴喊我出去。”
“哦。”江攸宁说:“正好,路童和辛语要过来。”
“呃。”沈岁和迟疑了几秒,“我把老裴也喊过来了。”
江攸宁:“……”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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