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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纹这次真的笑了。
“你敢,但你不能。”
绘纹只庆幸,当时怨愤之中做了那样的决定,在眼下救了自己一命。
若那兜肚果然还在,她又能藏到哪里?
方寸大的小院,桑园小屋,她身上,抑或假借是个帕子,藏在梭儿手里。
那兜肚到手的同时,只要郁王及时令下,致锦一家,绘纹,还有帮郁王做事的余纱、章绒,在祁王插手之前,都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如今,只因那兜肚到处都找不得,才要留活口,才会投鼠忌器,才会让郁王拖拉了一段时间,足够祁王一脚插进来。
祁王势力已经在附近分布下了。她和郁王相同,没有得到那兜肚,也没有得到证人。那她定会死死盯紧这流霞镇,格外注意郁王的作为。
说不定郁王这落脚处,就有她的眼线。一旦此处见了血,祁王定会借机闹大,公开弹劾郁王暴虐,无故杀死良民。
经过宫变,宫中圣人形同傀儡。两位亲王各自扯起派系站队的大旗,夺嫡之争已到最关键的时候。朝堂上还纷纷乱着,争执不休,只欠一锤定音。
郁王抢先一步来堵证据,就是要让祁王身世的传言得不到证实,更多朝臣怀疑祁王是否正统。这样一来,祁王的力量始终弱于郁王。
两边都在着急。这着急的中心,就落在草芥一般微贱的绘纹身上。
这一段长长的噩梦,恍若经历了两世风波。绘纹怕过,逃过,绝望过,也渴望新生过。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我真的毁了它。”
郁王手下怒道:“好,你还不说实话。你别以为无法杀你,你就安全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绘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不是我不肯说,是你不肯信。
“这关键在你,不在我。你对我做什么,都没用的。”
郁王手下一张俊脸已经气得显出狰狞的神色来。
“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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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后悔的?
难道这事还能听绘纹的么?
郁王手下,果然好手段。
三天内,对绘纹没打没骂,除了一种提神的药外,不给她吃任何东西,只在喂药时稍稍喂一些水给她。
药力虽好,毕竟抵不过长久疲惫。后来,在喂药之外,但凡她吊得昏昏欲睡时,一盆冰块就兜头泼下来。
现在天气还热,若用一小碗碎冰,和一勺果子露,滴几点蜂蜜,拌上几块甜瓜,那真是绝佳的享受。冰价腾贵,存放又难,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未必吃上一次。像这样子一满盆一满盆地消受,真是奢侈的刑罚。
好在,绘纹早已经看清,任何煎熬,总有尽头。
郁王手下又是此道的行家,自然有分寸。
三天过去,绘纹被消磨得苦了,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终于被放下来,整个人像沙袋似的被搭在椅子上。
还没一会,郁王走了进来。
“她还嘴硬么?”
郁王手下道:“这三天,无论怎么问,都不肯说出那东西的下落。只怕还是惦记着祁王那边。”
郁王笑着问:“那你就没问问她,祁王应允了她多少好处?值得她这般?”
她们这么说着,仿佛绘纹不存在。
绘纹手脚没再被绑,坐下去后,什么也没在意,先从桌上壶里倒水喝。听她们主仆来回说了一场,才轻声道:“你们错了。”
郁王手下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绘纹趴在桌上,半阖着双目,慢慢地道来。
“我一直说的,都是实言。
“东西我毁了,用火烧了,连灰也没剩下。
“我若为了祁王,明知她要这个,我敢如此做么?
“我只是个宫差而已,什么富贵,什么功绩,都不是我能消受的。我毁掉它,就是因为不希望宫中那样的杀戮继续下去。
“那东西过了我的手,我就不能交出去。无论是给了郁王,还是祁王,我都会被灭口的。
“但我心眼子蠢,我只有一个计较。
“若这桩秘密,只有这一件证物可佐,它不在,秘密也不会存在。
“没有秘密,我在其中也没有作用,自然也不会丢了命。
“因为若我胡说八道,讲出这没有证据的秘密,那不过是些疯话罢了,谁又会信?
“我毁了它,得利者更大的是谁,只怕郁王殿下比我更清楚。
“我想要的,只有我的命。”
说完,才疲惫之极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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