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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纹想起自己烧的火,急忙道:“锅里还有块剩下的。也有热水,我去掀开拿出来,你们用一些?”
章绒噗嗤一声笑了:“纹姐,你可知道,虽是我们济慈坊的人在看顾你,可这小屋子,却是锦郎的。你这反客为主的,嘻嘻。”
绘纹有些讪讪的脸红,又向致锦道谢。致锦笑着推辞,她才低着头,一阵风地去端了两碗水来,又拿了馒头。
她的记忆里,自己是连日饥饿。若没有些从前的习惯,只怕早已饥不择食,吃坏了身子。现今看这些吃食,想到自己不知失去知觉了多久,都承这些人悉心照顾,感念在心,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来吃了个干净,才放下碗筷,又道谢。
章绒掩口笑道:“这也谢谢,那也谢谢,怎么病时没看出来,是个如此客气的人啊?”
绘纹便就着口风问:“听两位说我先前养病,我这恍惚之间,却不记得了,是什么病症啊?”
章绒又有些紧张的模样,还是致锦在旁柔声道:“不怪你不记得,先前是犯了疯病。”
绘纹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才试探着问:“这……给你们添麻烦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章绒道:“其实也没怎么发作。不过是总护着件东西,不愿示人。上次我和纱姐一起来的,她要看看你拿的究竟是什么,你便大怒,将她打了,胳膊上抓了几道血印子。这不,纱姐再不愿来了,我也有些胆怯,才让锦郎随我走一趟,给你送吃的。”
绘纹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但这话中之意,分明是她护着那件兜肚,不给人近身,才闹了这样的矛盾。尴尬地赔着笑听完,才道:“多谢你们。如今我清明了,是该和那位纱姐当面道个歉了。”
章绒笑道:“倒也好,你先随我们回镇上安顿了……”
致锦却在旁抢了一句道:“还不知道纹姐接下来的打算,是要怎么个安顿法?”
绘纹想了想。
她记得逃来这里的时候,隐约见得,来路上是有个小镇子,几十户人家住得很密集。而那些叛军,不知是她的梦,还是真实的。
若果然有叛军,追踪她而来,必定也会经过那小镇;虽不知她如何侥幸逃脱了一死,但叛军一定也会细细搜寻小镇,扰乱民生。可是,看这两人闲适的模样,定然是没有遇到过叛军搅扰的。
如此,那些莫名其妙来了又消失的叛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镇子,她还敢不敢去?
绘纹皱着眉沉吟半晌,做不了决定。
致锦见状,轻声道:“纹姐,你这心病才好,不宜多思……”
对啊,心病!
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绘纹听了这话,心里忽然有面镜子似的,迎着光晃了晃,锃亮锃亮的。
她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两眼发直,一直盯着门口。心中想着那叛军来时的情形,想着当时那真真切切的刀光。喉咙紧张地吞咽着,瞳孔紧缩,牙关打战,身子就微微发了颤。
章绒怕极了,忙不迭站起来,凳子都掀翻了也不敢扶,几步跑出门口老远了,才敢往回看。
刚刚对上绘纹的眼神,只见绘纹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飘忽忽的:“你还来?你还敢来见我?”
章绒“我我我”了半天,什么也解释不出来,两股战战,望着致锦求助。
致锦缓缓站起身,柔声道:“纹姐,你别生气,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绘纹一转头瞪他,正要故技重施,忽然致锦微微地笑了,无声地用唇语道:“我知道。”
随即扬声道:“好了,纹姐,她不好,下次不要她来,行吗?”
绘纹接了台阶,沉声喝道:“滚!”
她在宫中还是管着些人口的,发起怒来是有几分阴沉的气势,和常人不大相同。致锦纵然看出她是在装假,心中也难免震动几下,再不笑了。
忽然,她觉察到身子有些发软,眼皮子打架,一阵天旋地转。
很快,人事不省。
致锦在旁眼疾手快给扶住了,搭在床上,章绒这才战战兢兢地跨进来。
“我还以为她好了,谁知又复发。幸亏今天药量大些,她也吃得爽快,才能制住……”她心有余悸。
致锦笑道:“依我看,她如今有些好了。有可能是那药劲太大,一催动,反而要发作。咱们去问问绫姐,要不要给她停了那药。”
章绒似是没了主意,只是一个劲点头。
致锦失笑,道:“下次我和绫姐来吧,你也歇一次。”
章绒心有余悸,抚着胸口道:“锦郎,你虽是男子,可遇事比女子还可靠,我就很愿意信你。”
她说的当然是好话,可致锦并不显得高兴,只淡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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