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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铁军还有要紧事,见了宁馥一面发现自己的干将的确没什么?事,就着急忙慌地带人走了,剩下宋真不尴不尬地杵在那。

她也是不善表达感情那一挂的,更何况宁馥还是她一直以来追逐和较量的目标对象。

回?想下刚刚自己的反应,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宁馥:“我?饿了。”

宋真赶紧接话道:“食堂有饭。给你?留红烧排骨了!”——她把这一点牢牢地记住了。

宁馥突然笑起来。

她扭头向牧仁赤那道:“你?觉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牧仁赤那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宁馥正要同他解释,——这场景不正是当初,他俩找羊遇见狼以后,回?生产队时的场景么。

牧仁赤那却在她开口前飞快地道:“是。”

青年战士看样子不打算和宁馥忆往昔,他公事公办地道:“宁副主任,宋同学,你?们先去食堂,我?去停车。”

说完转身,开车走人。

宋真笑话宁馥:“这就是你图拉嘎旗的旧相识?你?不是说那会儿上山下乡,老?乡们人人喜欢你?”

宁馥:“等闲变却故人心!”

牧仁赤那把车开到停车场,在驾驶座上坐了一分钟。

刚刚的每一帧场景都在脑海中慢放一遍,他终于放心。

他不敢和宁馥提“过去”。

在越南前线,在猫耳洞里的日日夜夜,在泥泞、鲜血、毒虫、硝烟之间,他所籍的只有那一段记忆。

在心中反复回?放。

别人都有家人的照片,有书信,哪怕有故乡的一把土。而他只有脑海中的宁馥。

羊儿围绕在她身边,火光微微映红她的脸。

他太珍重,因而口不敢言,怕泄露心声。

吃完红烧排骨,宋真也向宁馥道了别。她的实习期结束了,很快要回?学校去办毕业分配的手续。

她已经知道自己将?要去往的方向。

“谢谢。”宋真突然道。

宁馥正帮她打背包,闻言转身道:“谢我做什么??”

宋真笑了,“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谢谢你?做我?的参照系。

她想起了什么?,把背包从宁馥手里夺过来,“今天我见到老师了,他教我?和你?说一声,回?来以后上他那里一趟。快去快去。”

宁馥到的时候,朱培青正带着老?花镜在办公室里写东西。

宁馥余光瞥见是稿纸,字整整齐齐的。

朱培青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个盒子,递给宁馥,“上次试射成功,总部给全体项目组颁发了嘉奖令。这个是基地给大家准备的纪念。”

宁馥好奇地接过来。

盒子就是普通的纸盒,里面垫了一层软塑料,装的是一只保温水杯。

深红色的,上面鎏金的一行字——

“东风5号试射英雄组”

虽然略土,但很有时代特色。更重要的是,这杯子可是对她数年心血的褒奖啊!

宁馥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朱培青见她这稀罕样子,不由得笑道:“头一回??以后就还有你?的呢。”

宁馥赶紧打断老师的话:“您可别说了,您要是说了,我?非得把所有的奖励都集齐了不可。”

好家伙一个水杯集五年,项目要是推进得慢点,她再集个奖章啊绶带什么?的,这辈子没准都闭不上眼了。还不如肥皂呢!

朱培青不知她这是什么?毛病,于是摆摆手,“忙去吧。”

他看着爱徒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想想这姑娘上学时候鲜花一样的面庞,多嘱咐一句:“什么?时候不忙了,把你?的个人问题也解决解决。”

他是宁馥学业上的老?师,工作上的领导,个人问题也忍不住操起心来。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宁馥没想到老师提起这一茬来,只能笑道:“我?不忙了就谈。”

跟祖国谈恋爱多香啊,一直忙一直香!

朱培青看出她的敷衍,叹口气,语重心长,“注意休息,注意身体。”

宁馥点头应是。

——后来061基地的大伙就注意到了宁副主任随身带的那个水杯。别人都当个荣誉拿回家好好收藏起来了,就她,天天不离手,开会也端着,去发射场也带着,快被磨出包浆来了。

“物尽其用嘛。”她总是笑嘻嘻地说。

杯子里常年泡蒲公英水,据说是因为她容易上火,老?流鼻血,喝这个管用。

宁馥跟着遥测的队伍走了很多地方。

从祁连山到天山,遥测点几乎都准备完成了,只剩下落区(低弹道落点)的最后一个点。落点站在库尔勒郊区。

DF-5的项目进入了攻坚阶段。所有人吃住都在统一的宿舍大楼里,不许回家,不许和家里通电话、通信,与外界的联系基本上被全部切断。甚至他们也被要求不能够写日记,所有带字的纸张不允许带离办公楼。

几乎人人连轴转,每天晚上都有几个办公室亮通宵的。宁馥大方地分享了她的下火秘方,蒲公英泡水大受欢迎。

她现在是弹头方面最年轻的总设计师,史无前例。

发射总指挥是她爹。

知道这对父女关系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大家却并不多么?惊讶。

更何况宁馥……要说她是凭着关系坐到现在的位置,整个061基地都没人能信。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是好事,以后是美谈。

出发前有个动员会,因这次进南疆路途遥遥,万分辛苦都可预见,更有可能遇见难料的危险,付出昂贵的代价。

宁博远作为发射总指挥,动员会上要作重?要讲话。

所以他晚上出现在宁馥宿舍门口的时候,反倒将?自家闺女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她连忙把父亲让进宿舍里。

宁博远一进来就觉得冷飕飕的。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即使中午热的能在沙地上烫熟鸡蛋,夜里也要盖厚被子才敢睡觉。宁馥的宿舍在一楼,格外阴冷,供暖也不好。

她腿上常年绑着她妈给做的护膝。

宁博远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放桌上了。

“东西带好。不要嫌多。不要逞年轻。”

桌上有手电,电池,厚毛袜子,皮靴,翻绒的帽子和护耳,两包蒲公英,还有一些野外常备的药品。

宁馥眨眨眼,“您这是提前给我?送行啦,明天不是还要见一面么。”

宁博远沉着脸,“明天我?是总指挥,你?是设计师。我?给你?践行,是——”

他突然不说了。

明天,是送壮士。

今晚,是别女儿。

宁馥搂着宁博远的胳膊,“我?肯定全须全尾的回?来,您放心吧。”

宁博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什么?“上阵父女兵”的传奇啊美谈啊,都敌不过做父亲的担忧心疼。但他到底还是骄傲的。

“早点睡。”

宁馥乖乖点头应了。送走她爹,在桌上那一大堆的东西下面,翻到一罐水果硬糖。

前往库尔勒的队伍出发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又转汽车,走了整整一天,才到地方。工程建设和遥测设备的调试同时开始,宁馥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她身边儿的保卫干事什么?时候换成牧仁赤那了都没注意。

一个半月,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宁馥在她的工地旁边的临时帐篷里接到了马铁军的电话。

“马主任,有何?指示?”宁馥声音微带笑意,这两天的工程进展顺利,她的心情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马铁军却并不是要说工作上的事。

“朱老病了。”他一句话就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马铁军平日里也不是话多的人,此刻仿佛更加惜字如金。

“他不愿大伙操心,一直保密。”他的声音也变得艰涩了,“但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宁馥整个人僵住了。

不知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师……严重?吗?”

她知道问也是徒劳。

如果不严重、如果不到瞒不住的地步,马铁军根本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给她打这个电话。

宁馥一向聪敏,口舌厉害,但此时,竟一句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立刻回去。”她在电话中对马铁军说道。

马铁军沉默一阵,“朱老说过,谁也不许因为他住院的事情耽误工作。”他心里……也不好受啊。

宁馥发狠地咬了咬唇,“那是他没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在这里的任务已经要收尾了,她不能再多等一分、一秒。她也知道马铁军的沉默意味着默许,哪怕他事后一样要给她擅离岗位定性。

“主任,您转告老?师,”哪怕任务积分清零,哪怕上级下处分——

“万里迢迢,我?也要回?来看您。”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士兵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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