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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廉溪琢撑得难受吐过两次,吐完神智清醒不少。不胜酒力的纪大将军却揣着醉意,半夜耍起了酒疯。
上树爬墙、破口大骂、摔东西、胡咧咧
——这些纪怀尘都没做。
他大概是将老实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即便思维不受控制,身体也没做出令人乍舌的举动。
否则纪怀尘若真闹起来,廉大学士今日必不会还能直挺挺的进宫了。
之所以说是耍酒疯,纯粹因为他安静。
没爬树,只安安静静的爬了廉溪琢。
没骂人,只轻声细语的在廉溪琢耳边说话。
至于摔东西、胡咧咧,光前面两点就够受的了,廉溪琢压根不想还有其他幺蛾子。
纪怀尘平日里的脾性众所周知,不能说不近人情罢,怎么也称得上是冷若冰霜。
谁成想有朝一日醉意阑珊,这个铁血大汉会在另一个男人肩头哼哼唧唧,耍着赖的不松手?
搞得廉大学士束手无策,天一亮就忙不迭的冲进了宫。
‘隅清,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这是纪怀尘那会儿问他的问题。
声音很轻,听着总有股小心翼翼的味儿。
廉溪琢此刻在宫里漫步,盯着路旁如萤火攒聚的暖黄灯盏,没来由地重新琢磨了起来。
这些年,应当...........是开心的罢。
如果不夜夜笙歌的话,那么夜晚有什么意义呢。
过去这句话他老挂在嘴边。
醉情玩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忘记烦恼。
忘记忙于军务三天两头见不到面的纪怀尘、每到入夜便漆黑寂静的将军府、当面客气背地嚼舌根的朝臣们。
偶尔醉后他会做个美梦,梦里的爹爹和蔼慈祥,娘亲贤惠端庄。姐姐亦美貌无匹,风华依旧。
梦见次数最多的,还属是纪老将军。
‘你们俩个在家切记安安分分,怀尘,隅清年岁小,你做哥哥的,得多顾着他些。’
纪老将军总在出征前如此嘱托,连语气和断句都未曾变过。
而纪怀尘那张瞧了十几年的脸,在梦里廉溪琢却怎么也看不清。
“或许天意如此罢,这辈子你我将终于兄弟情分,再无其余可能了,对不对?”
四周一片沉静。
回答他的只有风卷起树梢的沙沙声响。
以及一声扬着笑意的:“哟,这么巧?”
廉溪琢是先望见的宫殿牌匾,然后才转向大门处的太子殿下。
慕裎勾唇道:“廉亲王。”
思绪一遭打断便很难再细想,廉溪琢索性抛诸脑后,笑吟吟跟他搭腔。
“是巧,更深露重,殿下不在池清宫歇息,怎么想起逛朝暮阁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睡是睡不安稳的,不如走走散心来的惬意。”
不似白天小舅舅、侄媳妇儿的玩笑,‘廉亲王’‘殿下’这等正式称谓,充分暴露了他们对彼此的不信任。
偶遇是遇,找上门也是遇。
一场相互试探,蓄势待发。
慕裎指尖玩转着玉令牌,顺便饶有兴味盯住对方拎着的大包袱。
廉大学士不紧不慢的盯回去,目光落至令牌上时,神情有片刻微惚。
“我那侄儿是大方,连这块牌子也舍得赐给你。”
“赠。”慕裎斤斤计较的纠正。“我与蔺衡之间,和旁人不同。”
廉溪琢一笑。“是我失言了,殿下莫见怪。”
“怎会,王爷...............似乎气色不大好啊,可是为纪将军在挂心?”
廉溪琢默然半晌,他敛去笑容,不答反问道:“殿下气色甚好,看来马场之事,并未给殿下留下什么后遗症?”
“王爷不必多虑,本太子倒没有弱不禁风至此。”
慕裎莞尔,他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润,抬眸颔首极具柔和。
只是那潜藏在柔和外表下的侵略性,如芒在背,让人不容忽视。
廉溪琢静静道:“朝暮阁是宫中禁地,不会有闲人往来,你我不妨趁此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慕裎早有此意,便将衣摆胡乱卷起,席地坐到台阶上。
他刚坐定,还没等开口,一柄带着风劲的软剑就擦着耳侧呼啸而过。
顷刻后,被斩断的半缕青丝飘到太子殿下掌心。
瞧人堪堪脸色微变,并未有过度反应。廉溪琢方挽了个剑花收起软剑,如释重负的一叹。
变故瞬息即止。
慕裎吹落碎发,凉凉道:“淮北尚文,所言非虚。王爷此番,怕是草木皆兵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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