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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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抱住书包的女孩一步三回头,像是在惦记自己家长不大的孩子。程锦华把窗帘拉上,笑吟吟转过头:“就是和这小姑娘在谈朋友?还挺水灵的。”
“您找我有事吗?”程殊面无表情,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不愿意和程家人多谈。
程锦华拄着拐杖慢吞吞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爷爷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关心一下罢了。”
关心?
他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两个大汉,爷爷来看望孙子,怎么还带着两个保镖。
“对了。”程锦华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高考完打算报什么专业?!我建议学金融吧,以后公司还是要回程家人手里的。”
程殊冷笑一声:“现在开始想起我是程家人了吗?怪我不孝吧,我要学医科。”
“话别说太早,你还是看过这个再考虑吧。”
程锦华把一份文件摔在他脸上,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表情。
那是一份程殊这几个月来从程氏窃取资金的所有记录,如果出现在法庭上,相当于铁证!
室外的蔚蓝天空慢慢阴沉下来,屋子里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程锦华颇具讽刺地开口:“和外人一起偷自己家的钱,电脑倒是用得挺好。程殊,你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意味着一旦报案,连缓刑又或者是从轻量刑的机会都没有,他这是有备而来。
望着少年清隽的侧脸,竟还有点程珐的影子。程锦华叹了口气:“这次我保了你,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挪这点钱,是为了给那姑娘用?”
“不是。”程殊急急地开口,手攥紧了那几张纸,“我没在她身上花过程家一分钱。”
他像是有些害怕,答应程锦华的要求,以后就是声色犬马,浮华名利,虚伪的推杯换盏,背在担子上的企业责任,像傀儡的一生。
不答应他,至少十年内困于监狱的铜墙铁壁中,别人眼里的犯罪分子,没有名誉没有未来。
也没有林溪溪,他的溪溪。
他垂下眼睛低声道:“我被王艳囚起来的时候恶意满满,活得像个地狱恶鬼。”
程锦华有些惊讶,他在程珐死后就没再管家里和公司,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但是我被那个女孩喜欢的时候,感觉自己很清白。”程殊顿了顿,有些艰涩地说,“她让我知道有人会爱我,原来......我不是倒霉鬼啊。”
程珐嫌他少言寡语,不会哄陆青康开心,觉得他晦气,程泽也经常说他晦气,因为他的多嘴才害死了自己妈妈。
他的前十八年在深渊反复攀爬,无力跌入谷底,满身是血。他的亲人吝啬给他一个拥抱,因为他太脏、不乖、不讨人欢喜。
直到遇见那个淋着雨的女孩,笑得真好看啊。以至于自己不愿意放弃这苦涩人间,吻她的时候心尖都在发颤。
程锦华白发苍苍,虽老态龙钟却还是眼睛精明,他看着少年几欲打抖的唇,淡声问:“为什么想学医?”
程殊舔过嘴上咬破的血珠,嗓子发哑:“世上只有天灾和疾病能把我和她分开,我想让几率更小一点。”
“呵。”程锦华起身嗤笑一句。吩咐人把公务包打开,把里面数百副画扬在地上,厉声质问,“你到底是喜欢还是有病,自己分清楚了吗?”
程锦华一辈子杀伐果断,一生柔情皆在死去的妻女身上。其他人于他而言只有能用和不能用的价值,即使是这个亲孙子。
他拿出第二道筹码:“那个姑娘知道你私下会做些这样的事吗?还有你枕头下放的东西。”
程殊一瞬间说不出话,只顾着蹲下身去捡。
那些画像里有局部的五官图、少女的脖子和锁骨,但更多的还是女孩在门卫室的全身照。长发和短发,抹着带色的唇膏,那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短裤下的两条长腿......整整两百八十张素描,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回忆,然后全画下来。
像个罪犯......像个变态。他自己在心里默认。
在药物发作的时候,他几乎看不清整个世界,只有那迷乱恍惚,无尽的黑暗。
他狼狈地捡起四处散落的画纸,手上的纸张一角突然被一双女式帆布鞋踩住!
程殊喘息得很快,心脏都被绞紧,眼一下就红了,咬着牙忍住别崩溃。
她发现了!那些在深夜汹涌的阴暗,那些不堪入目的欲念和偏执,那些极力保持自己是个正常人的虚伪,那是个恶心又病态的程殊。
他一瞬间想杀了程锦华,这个剥开他伪装躯壳的人。
感觉女孩的眼神像刀一样□□地刺在自己脊背上,他站起身来看着女孩颤抖的长睫,上面还悬挂着雨水。他口舌发涩,想解释却只是哑声又无力地说了一句:“林溪溪,你别怕我,我没病。”
程锦华绕开他们准备下楼,临走时近乎不屑地看着他:“程殊,你活得真不像正常人,像条疯狗!”
然而程殊好像陷进了自己的沼泽里,他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倔强地拽着林溪溪的手腕。他手劲很大,女孩的手腕由白到红,甚至发青发紫。
林溪溪直到痛觉传上神经才从这震惊里回过神,满屋子全是她,这种事情她只在《汉尼拔》这种犯罪电影里看过。
说实话,她有一瞬间被吓到。楼道里响起程老爷子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仿佛在提醒她来这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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