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情火焚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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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听了这话，默然片刻，忽然起身靠近郭芙，凤目湛然有神，在黑暗中凝视郭芙的双眸，低声道：“你前几日为了我求了丘道长的，为什么？你怕我死是不是？”

郭芙心猛地一颤，摇头咬牙道：“不是！不是！”杨过却不放过她，上前一步，左手将她的手包住，不容置疑道：“你就是怕我死，所以才向丘道长求情的！”郭芙回想往日与杨过同进同退同生同死的情景，心中一酸，大声道：“是！我是怕你死，早知你今日如此欺我辱我，我当日就该……”负气的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别说杨过同小龙女成亲，就是以后的几十年里两个人百年好合子孙绵绵，自己也万不到盼着他死的地步。

闹了这许久，郭芙倒觉得浑身汗津津的，被古墓夹杂着水汽的山风一吹，激灵灵打了几个寒颤，人倒冷静下来：其实我妈说的没错，杨过在大胜关的时候就说要娶他师父的，我明明也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生气？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杨过总要娶亲的，不娶他师父，也会娶旁人，难道我真盼着他一生孤独？又或者我想嫁给他么？”

郭芙倒被自己的念头吓得“啊”了一声，甩开杨过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双手交握，十个手指几步扭成了白玉结。郭芙皱起长眉细细地想，她抬眼瞧了瞧对面一叠声关心自己的杨过，模模糊糊的念头渐渐涌上心头：嫁给杨过这件事，似乎也并不算坏。

想到这里，郭芙觉得自己被揪着的心似乎得到了说不明的安抚，略略舒服了一些，她低声道：“不用你假好心，方才吓我的难道不是你？”这边说着，手似乎摸到了边上石桌的一处凸起，桃花岛自然少不了这样的机关，郭芙随意转了转，只听“轧轧”的两声，前面的石壁的门登时大开，一束黯淡的光照了进来。

郭芙猛地回想起自己身在古墓，眼前地杨过已经是成了亲的人，她像被从头破了一盆冰水一般，方才那古怪又可笑的念头如同初春单薄的桃花，刚刚打苞，便遭遇一场雨雪，委在尘土里了。

杨过见郭芙无意间打开了一道石门，心中一凉，忙要再关起石门。郭芙却清醒过来，叹了一口气，低声对自己道：“我现下才明白当年我妈同我爹爹分开时的苦楚了……妈妈同爹爹尚有贝壳可分，我同杨过却什么都没有。”

郭芙见杨过手忙脚乱地改机关，也不知是真想留住自己，还是戏弄于己，不过她也没再生气，咬着下唇逼着自己道：“我爹爹妈妈生死相许尚能忍痛分离，我同杨过什么事都没有，我还要苦苦纠缠一个有妇之夫么？”终是郭芙年纪尚小，初陷情网，没尝过相思彻骨的熬煎，便以为自己能慧剑断情。

郭芙垂下头，不再看向杨过，低声道：“杨……”却不知怎样称呼杨过，叫杨哥哥太过亲密，叫杨大哥有点别扭，叫杨过又太疏远，索性便划过去不称呼，郭芙将喉咙里要溢出的哭声压了压，道：“我妈就在古墓外，我和我妈一定去绝情谷给你找到解药，再托人送到古墓来，你既然已经……已经……”成亲二字仿佛重若千斤，郭芙本来想说几句祝贺新婚之喜的吉祥话，努力了几次也说不出口，只挤出一句：“你一定能活下去的，一定！”郭靖素日教导女儿人情世故，嘱咐郭芙在与朋友分别时一定要邀请对方日后来桃花岛或者襄阳做客云云，最要紧的是态度恳切，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回应才可。郭芙秉承父训，本来也该邀请杨过以后到襄阳做客，可她有些绝望地想：我以后再也不能见他们夫妻二人了，尤其是杨过。分别的话也没什么再说的了，郭芙绕过面前的杨过，脚步一步沉似一步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