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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第二天就跟汪萍回首都,她要从首都飞上海。
汪萍打趣阮文,“就这么把你姑撂下,小心回头?她找你麻烦。”
阮姑姑养了两个不平凡的孩子,可她自身?定位却也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母亲罢了。
“没?事,谢蓟生在家呢,不怕。丈母娘待见女婿,这女婿也不能太拖后腿不是??”
汪萍感慨万千,“要是?早些年,我才不觉得谢蓟生会笑?脸对人。”
那就是?个冷心冷脸的人,偏生这心如今像极了太阳,恨不得天天围绕着阮文转。
阮文被这形容逗乐了,“那你还不如说他是?向?日葵呢。”
“不管是?什么,反正就不一样?。”
汪萍逗弄着儿子,“你不信问罗嘉鸣,谁敢相信谢蓟生有?朝一日会成为看?孩子的好手呢。”
昨个儿罗小虎在那里闹个不停,谁哄都哄不住。
最后还是?谢蓟生带着孩子玩,愣是?把这无法无天的小子给逗笑?了。
汪萍这个亲妈都没?这能耐呢。
充当司机的罗嘉鸣嘿嘿一笑?,眼神里沁着水似的望着汪萍,“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用佛家的话来说,阮文就是?谢蓟生的劫。
他第一次见到阮文时,还单纯的以为谢蓟生只是?为了报恩。
怎想到,这恩情最后越扯越大,甚至以身?相许了呢。
阮文没?跟他们继续扯这个问题,“我要去上海,你有?什么想要的没?,回头?我给你捎回来点。”
汪萍倒是?没?客气,跟阮文说了几样?后,她忽的想起来,“你们的机场还没?好?”
“快了,说是?国庆后就能正式运行,不过开通的航线可能不会太多。”
汪萍听到这话感情万千,“你可别说,这些差不多同期开工的机场,数你们省的最快。”
机场是?国营资产,都是?靠省里的财政出?钱。
阮文的安心集团是?本省的缴税大户,再加上分散在各地的事业,她要是?城建局和财政的,也会紧着机场来建设。
说不定啊,阮文回头?还能招惹些外国客商回来,这交通便利了,吸引投资更快不是??
“你想多了,我们这边建的快是?因为规划好,机场本身?规模不算太大。”
到底是?内陆城市比不得沿海的那些都市。
不过够用就行。
开通国外航线怕是?得再等些年,不过只要国内航线开通,那就省事多了。
阮文可不想在绿皮车上一呆就是?一两天。
她这两年太忙了,还真经不起这种?行程上的耽误。
没?手机没?办法接触第一手消息,很容易就会错过一些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即便还有?其他机会。
可错过了也挺可惜的。
汪萍觉得阮文的道理很多,自己实在说不过她。
“对了,听说乐薇要结婚了,真的假的?”
“你都听说了,还问我?”
汪萍瞪了阮文一眼,“小姑娘就差把你当异父异母的亲姐姐了,我不问你问谁?我可是?听说了,她老父亲还蛮看?好这个小青年。”
昨晚回家的路上,阮文倒是?问了谢蓟生两句。
谢蓟生对那小青年的评价中等偏上。
“娶了乐薇,他的仕途怕是?要坎坷些。”
阮文倒是?赞同谢蓟生的看?法。
于情于理乐薇的父亲都会提拔女婿一把,但情理之前是?家国。
只怕老司令不但不会提拔,还会想着法子给点压力。
不过汪萍的看?法和阮文他们不同,她觉得小章同志可以少奋斗十年。
“乐薇是?最小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着长?大的,当父亲的哪舍得女儿吃苦受累?我看?这次那个小章回国探亲后,就不会再回去了。”
“要不咱们打个赌?”
汪萍刚想要应下,驾驶员罗嘉鸣提醒,“你最好别跟她打赌。”
“为什么?”汪萍不服气,“我知道阮文向?来判断精准,可是?这件事上,我觉得我是?对的。你难道不站我这边?”
罗嘉鸣讪讪,“怎么会?你说的肯定是?对的。”
汪萍才不想搭理罗嘉鸣这溜须拍马的,她和阮文谈赌注。
“那就输了的请吃饭吧。”
阮文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的赌注,就随便选了个。
“那行,你这顿饭,我吃定了。”
阮文笑?着逗了下刚睡醒的罗小虎,“好啊,那我等着你请客。”
两个女人争辩的时候,作为男人需要做些什么事呢?
罗嘉鸣想,闭嘴就是?了。
这种?事情,压根没?他说话的余地。
毕竟不管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好吗?
……
石磊统管几个工厂,最近忙得厉害。
以至于家里头?老爷子安装义肢他都没?空亲自照顾,只是?负责把人送到香港那边,他爱人请假在那边照顾。
他压根走不开。
阮文的到来让石磊心情紧张了下,“怎么了?”
“过来看?看?,你这么心虚做什么?”
石磊觉得自己真被阮文吓到了,关键是?你闺女刚过了三岁生日,你第二天就来了上海,我能不紧张吗?
“你来的倒是?时候,我听说你在伦敦的那个朋友,要来找你。”
阮文一愣,“谁?”
“就那个盖伊·布兰特啊。”石磊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挺震惊的,但这是?事实,“听说想来华做投资,可能也打算看?看?谢蓟生长?什么样?吧。”
不是?他八卦,就作为一个管理几个工厂的高级管理人员,熟悉国内外新?闻是?基本守则。
因为日本轻、重工业的发?达,石磊对日本的财经新?闻极为关注,刚巧看?到那一则报道。
具体?的内容他也不可能一字不落的复述。
但核心内容石磊记得那叫一清二楚——
中国第一女商人成功背后的男人。
本来石磊还想着谢蓟生这威名远扬,都能登录日本财经报纸了。
结果谁知道这个男人金发?碧眼,竟他娘的是?个外国人。
盖伊·布兰特。
阮文的安心成为英格兰足球顶级联赛阿森纳俱乐部胸前广告的赞助商,正是?得益于她和盖伊·布兰特之间非凡的友谊。
男女之间能有?什么纯净的友情呢?
不过是?一个图权,一个图色。
日媒对此大写特写,要不是?石磊略微知道一些内情,他真觉得谢蓟生头?上绿草幽幽。
阮文撇了撇嘴,“他呀,戏精一个。”
不去好莱坞真的可惜了,如果盖伊·布兰特想要进军好莱坞,阮文倒是?不介意在她的小说中添加这么一个角色。
石磊瞧着阮文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他轻声说了句,“可那个布兰特说,他之所以对来华投资感兴趣,是?因为他的缪斯女神在东方。”
英国人这是?在唯恐天下不乱,可石磊又能说什么呢?
跟谢蓟生说吧,显得自己闲得慌似的。
可若是?不说,他又觉得对方居心不良,万一谢蓟生没?提防咋办?
石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跟阮文说了这事。
奈何阮文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听他胡咧咧。”
布兰特身?为不大列颠的贵族,却向?往共`产`主?`义。
不知道一张嘴骗了多少人,他的话能信?
石磊瞧着阮文倒是?态度坚决,但又想起了一句话,所谓烈女怕缠郎。
那人真要是?纠缠不清,即便阮文意志坚定,但也会带来些麻烦吧?
“你这次要不要去杭州一趟啊?”
“嗯,等过些天去一趟。”
不止杭州,还有?南京。
石磊迟疑了下,他要是?再说,是?不是?显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
阮文这次在上海待得时间有?点长?,她也不止是?来这边看?工厂,趁着秋高气爽好时节,在浦西那边转了几圈,学校周围,几个大的研究所和国营、民营工厂都看?了一个遍。
甚至还去弄堂里转了几圈。
大有?要在这边欢度国庆的意思。
偏巧,阮文舍弃了国际饭店,住在了外滩旁的和平饭店。
那里外国人汇聚,是?如今上海最为热闹的一处所在。
石磊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跟远在香港的爱人通了电话,知道老爷子如今正在借助义肢进行行走训练,如果没?什么不良反应,大概十月底就能回来。
石磊觉得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他多说了两句,去和平饭店找阮文。
阮文并不在饭店。
酒店的服务生倒是?提供了线索,“阮小姐好像去了江边。”
黄浦江有?什么好看?的?
石磊在上海生活了三十多年,没?觉得黄浦江有?什么好看?的。
阮文就倚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这让石磊颇是?警惕。
他早两年还在工作时,都没?这么高的警觉性。
阮文指着对岸,“那里现在还有?些荒芜,不过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石磊上前的脚步蓦的停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个长?于斯的上海人,被阮文给比了下去。
“你这么有?信心的吗?”
盖伊·布兰特颇是?好奇,阮文哪来的信心。
阮文笑?了起来,“十六世纪初,西班牙葡萄牙的航海家们在寻找香料和黄金时,伦敦人口不过才五万人而已。再往后几十年,利物浦人口不到千人,说是?个小渔村都是?谬赞。”
布兰特扶着栏杆,远远望去,黄浦江以东最扎眼的,大概就是?阮文的那几个工厂了。
“你也说了,那是?十六世纪的事情。”
“从海洋到陆地,用了三十五亿年。”阮文看?着这个英国男人,“浦东的从零到一,甚至到一百,我想用不着等待二三百年。”
阮文想起了什么,她轻笑?了下,“或许……”
“或许什么?”
“没?什么。”阮文只是?想到苏联的解体?,浦东的兴起之迅速,可能比苏联解体?来的稍微迟了点。
阮文觉得自己态度还算温和,“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盖伊·布兰特对这个赌很有?兴趣,“怎么赌?”
“嗯,用不了二百年,就二十年为限吧。”阮文略做思考,“我赌二十年后的浦东日新?月异,让你再看?不出?它今时今日之面貌。”
布兰特笑?了下,“你这么有?把握,倒是?让我不敢赌了。”
阮文很美,美在她的自信昂扬。
那是?一种?布兰特曾经在秘密文件中看?到的美,是?曾经的苏联女兵,那些找不到的人只活在一些见不得光的档案中的人。
如今以另一种?形式,站在她面前。
“赌注是?什么?”
“随便吧。”
布兰特笑?了,“这么自信能赢我?”
阮文笑?得灿烂,“这点信心都没?有?的话,还怎么跟你打赌?怎么,你不敢?”
布兰特觉得这大概就是?激将法吧,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阮文,“赢了的,随便提一个要求,如何?”
石磊觉得这人居心不轨,如果赢了那万一要阮文嫁给他怎么办?
他刚要上前,就看?到阮文笑?吟吟地问,“好啊,赢了的人随便提要求。”
石磊:“……”你这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
布兰特看?着那巧笑?嫣然?的人,“说实在话乔伊,我觉得你在给我挖陷阱。”
“哪能啊,你不也有?所图?”
阮文收回目光,看?向?那蜿蜒而去的黄浦江。
二十年。
也不过二十年而已。
……
石磊有?些激动。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可阮文你太冒险了。”
阮文平静的很,“有?些事情值得冒险去做,难道你觉得给浦东二十年,他还发?展不起来?”
这话问住了石磊,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相信你的眼光,可二十年是?不是?太短了点?”
从荒芜的乡下地方,发?展成为一个大都市。
二十年,浦东能做得到吗?
“短吗?”阮文低声一句,“二十年后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那时候我都四十多奔着五十岁去了呢。”
岁月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可又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听我跟盖伊聊天吧?”
还盖伊。
刚才英国人被喊走了,这江畔就剩下阮文。
石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怀揣着几分好奇心,“你在这里看?什么?”
“看?过去。”阮文指了指身?后。
身?后是?外滩,大上海的十里洋场所在。
“这里曾经是?英国租界,在这里是?不是?还曾有?过‘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只一瞬间,石磊觉得自己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阮文的目光越过黄浦江,落在了对岸的浦东,“那里是?浦东,是?老上海人说的乡下地方,就连小工厂都不想去的地方,没?有?政府大院没?有?电影院也没?什么像样?的学校、百货大楼。”
阮文笑?了起来,“可那是?明天。”
“石磊。”阮文喊了一句,“你难道不相信二十年后的浦东会翻天覆地大变样?吗?”
石磊拿什么去相信?
或许浦东会变化?,可这变化?能有?多大呢?
他不知道。
已经不惑之年的人心境似乎都变了很多,很难再那么热血沸腾。
这不见得是?好事,但对人到中年的男人而言,却又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
“但愿如你所言吧。”毕竟他这些年来,都要把精力放在浦东这些工厂上,能不希望浦东好吗?
阮文笑?了笑?,回头?看?着昔日的万国建筑群,“那些昔日的耻辱还在那里矗立着,我想让它们一辈子都站在那里,看?着浦东一天天的变化?。”
耻辱见证荣光。
多么美好的畅想啊。
……
国庆节后,阮文先后去了杭州和南京,后来从南京的军用机场搭乘一架小型客机往沈阳去。
飞机上坐满了前去沈阳考察的国企领导。
说是?想要引进东北的工业模式。
阮文闭着眼睛,听着这些领导们高谈阔论,昏昏欲睡。
“对了姜厂长?,听说电子工业部那位部长?可能会下放到地方,你知道些什么消息吗?”
阮文耳朵微微一动,电子工业部?
曾经的小姜副书记拿掉了职务前的那个副字,五月份的时候转正了,一把手二把手一把抓。
成为最年轻的部长?。
这才几个月,怎么可能就去地方呢?
“这种?事情,我不太清楚。”
还是?那声音,“那个姜部长?不是?你本家的吗?没?点内幕消息?”
阮文眼皮微微一动,原来这样?啊。
“没?有?,其实姜部长?跟本家这边不太熟的。”
阮文看?了眼,说话的姜厂长?嘴角带着几分苦笑?,瞧着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没?有?阮文也不清楚,不过她倒是?闲着无聊在那里听这些厂长?副厂长?们闲扯。
东一句西一句的,颇是?没?什么章法。
“小声点,还有?外人在呢。”
这个外人,自然?是?在那昏昏欲睡的阮文。
“没?事,那是?潘厂长?的人。”
“秘书吗,瞧着眼生,之前没?在潘厂长?那里见到过。”说话的人忍不住多看?了眼,又觉得这张脸又是?熟悉,之前肯定见过。
“说是?一位朋友。”
有?点急事要去沈阳,坐火车得两天两夜不合算,便是?坐了他们这专机。
一群人瞧了一会儿,看?阮文似乎熟睡,大概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便没?再往心里去,又各自说起了自家厂子里的经营。
有?炫耀的,有?哭穷的,倒是?另类的人生百态。
飞机抵达沈阳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小客机上可没?什么飞机餐,即便是?国营工厂的厂长?们也饥肠辘辘。
瞧着对面过来的人,有?人上前打招呼,“沈所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沈所长?脸上笑?容微微僵硬,不怪他。
他没?认出?这人到底是?谁。
倒是?身?后的助理提醒了句,“应该是?陈所长?说的那几位国营厂的厂长?。”
沈所长?恍然?,不过他一向?都是?抓研究不搞这些精英,冲着人笑?了笑?,“我过来接个人。”
“接人?”
打招呼的姜厂长?恍惚了下,瞧着沈所长?往后面去。
这军用机场也没?什么讲究,航班更是?少得可怜。
这会儿就他们这一趟。
不是?接他们,还能有?谁?
姜厂长?想了一圈,也没?觉得有?谁能跟这位沈所长?有?深交啊。
他正想着,余光瞥到沈所长?快步向?前,“辛苦了。”
是?蹭飞机过来的那个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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