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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男子姓黄,已?经被?刑事?拘留。

可那天的突发状况被?人录了视频放在网上,讨论?度最大的时候已?经冲上了头条。

就算是这样,都没?有人发现见义勇为的黑衣人是江临舟。

也许是他容貌变得太多,也许是距离蒋昭昭和?江临舟的故事?已?经太遥远,遥远到湮没?在尘埃里,任世事?喧嚣,无人回忆,无人重提。

就像很多人嗑蒋昭昭和?林泽辰CP那样,大众的娱乐并不会少,再他们解绑后的半年?,嗑起了蒋昭昭和?岑颂。

相比较“早晨cp”,这对cp可谓是掰开粉丝的嘴往里送糖。

有狗仔蹲守在球场偷拍,被?两人发现后,岑颂还?大方跟狗仔打招呼;两人在餐厅吃饭,蒋昭昭发现狗仔后和?岑颂整齐划一地竖起中指;甚至还?拍到两人一同出入同一家酒店!

那天晚上cp粉沸腾了!

【呜呜呜年?轻弟弟我真的】

【昭昭宝贝赶紧去谈恋爱!】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恨自己?不是酒店的床单】

【他们真的进去一晚上都没?出来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岑颂弟弟今年?二十一昭昭好□□】

江临舟把?那张共同出入酒店的照片无限放大,大到像素已?经很模糊,他却分明看清蒋昭昭上扬的嘴角。

夜色浓稠,他只身藏在黑暗里,狭长的眼眸深沉低垂,只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昭昭真的和?那个毛头小子在一起了吗?江临舟发现,一旦他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就钝痛。

生理上能清晰感知的疼痛,像是一颗心脏被?高高举起,又狠狠抛下。

楼下有车灯刺破黑夜,江临舟将身子往窗帘后靠了靠,这才将目光投下去。

蒋昭昭和?岑颂一起下车,两人站在夜里简短地聊了几句。

然后,她的嘴角绽放一抹轻快的微笑,同少年?扬手告别。

岑颂没?型没?款地靠在车子上,目送蒋昭昭的背影远走,然后重新发动车子。

如果现在上下楼的人不多,从?楼下到这层只需要三分钟。

江临舟又在黑暗里摸索着走到门口?,四周是一片岑寂的海洋,只有远方的灯塔闪烁是唯一的指引,他似乎有些艰难地弓起腰,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像是偷窥人生活的狂魔,卑鄙无耻。

事?实上,这和?偷窥没?什么两样。

他早早就到了碧江的公?寓,并且嘱咐司机把?车开走,他怕蒋昭昭发现自己?还?会回来而产生抵触情绪,所?以只好在黑暗里等了又等。

只想,见她一眼。

一眼就够了。

世界上只有两种病是治不了的——刷完牙后的牙疼和?半夜忽如其?来的思念。

那点卑微的思念如同无数只蚂蚁爬上心脏,让他无处可避,又让他虔诚至极,甚至放弃掉一部分呼吸,等待神祇降临。

三分零五秒,一抹倩丽的身影晃过眼前。

透着猫眼的成像,江临舟将一秒的时光无限趋近于零,目光反复描摹着她细微的呼吸和?动作。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岁月对她是仁慈的,永远的十八岁,永远鲜活。

只是这次,她没?有径直走回到家里——

她在江临舟的门口?顿住脚步,目光投在门上,咬了下嘴唇。

江临舟竟然有一瞬间的慌张,生怕她发现了自己?。

就像斯哥德尔摩患者脱离绑匪也会趁夜深人静回到废旧仓库看他一眼那样。

好在蒋昭昭只是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走回自己?家门。

江临舟注视着空荡荡的、就像从?来没?有人出现的走廊,失声笑了下。

岁月滔天,他已?经给蒋昭昭带来过太多痛苦,她想出逃,他理应放她走。

可他不打算放过他自己?。

怎么能放过自己?呢?放过自己?,把?这段照亮他整段人生的感情彻底地留在回忆里对他才是最大的残忍。

他用从?蒋昭昭身上偷来的光,苟且活着。

六月中旬,《远山呼唤》开机。

这次拍摄地点在东南山区,由于地理位置相对封闭,外人进入难出去也难,拍摄也带有半封闭性?质的。

浩浩汤汤的车队往山区,泥泞的土地上崎岖难行,一旁坡度极大的山坡上绿树葱葱。

导演在车里给蒋昭昭打气:“学妹,今儿你能来我这剧组,我这破剧本破摄像机真是蓬荜生辉,你放心吃的用的一定不会比别的剧组差。”

蒋昭昭被?晃得要吐了,摆了个“停”的手势,说道:“那你还?是搞好酒店隐秘性?吧,我不想天天被?拍。”

学长不好意思嘿嘿一声:“那天真是意外,谁知道狗仔这么鸡贼,明明是我们一起进的酒店他光拍了你和?岑颂啊。”

“从?江城跟到蠡县拍,我怀疑狗仔暗恋我。”岑颂这会儿在旁边耸了耸肩。

这种事?有口?说不清的,蒋昭昭嗡嗡道:“就当是给剧组省波宣发费。”

这是什么舍己?为剧组的高尚道德!

学长立马拉着岑颂一起给蒋昭昭鞠躬,整得跟拜佛似的:“谢谢女菩萨,我魏明从?今天开始对您肝脑涂地言听计从?!”

车子又癫了下,早上喝的一杯豆浆顺着食管往上翻滚,蒋昭昭难受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艰难开口?道:“那我能提意见先歇会儿吗,真要吐了。”

魏明立马跟车队联系:“前面有个镇子,开到里面我们先修整一下再上路。”

南方的六月多雨,绵绵不绝的大雨下了一周,山路泥泞难走,坐着就跟上了海盗船似的——不仅晃得反胃还?上得去下不来。

蒋昭昭就想不通,就算是力求场景真实,怎么就找了个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呢。

这确实是个破地方。

因为,几分钟后,山体滑坡,泥浆携着滚石如黑色长龙从?山顶翻滚而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姿态,顷刻间摧毁万物。

准备参加一个会议的江临舟刚在该省机场落地,手机重新有了信号的一瞬间,浏览器就蹦出了这条推送。

【蠡县发生特?大泥石流灾害,有一百余人被?困,其?中有八十余人均来自一个剧组……】

几个大字无限冲击着江临舟的思维,一瞬间,他额角青筋直跳,呼吸情不自禁地急促起来。

“郑杰,查一下蒋昭昭的行程。”江临舟冷声吩咐。

郑杰已?经很久没?从?上司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好在职业素养让他一句不问就开始垂头联系蒋昭昭的经纪公?司。

等待的一分一秒无比漫长。

不过两分钟而已?,郑杰再过来已?经换了一种深沉又悲悯的表情,垂着头,试探似的慢慢说:“王总说,蒋昭昭小姐今天进组……”

他望着上司不动声色的表情,微微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路上发生了山体滑坡,目前联系不上人。”

话音刚落,他抬头,却见江临舟离弦箭似的走出去。

风掀起他白色的衣角,配上轮廓紧绷的下颌角,就算是他的眼神平和?甚至眉角都没?有一丝变化,也能让人感受他整个人沉浸在深沉且难以靠近的氛围里。

他的步子很大很匆忙,郑杰用小跑才追得上他:“江总,十点钟会议开始。”

江临舟紧抿的嘴唇轻启:“推掉。”

“江总,现在灾区很危险。”

“我知道,”江临舟步履不停地走出机场航站楼,只轻飘飘留给郑杰一句殉葬般沉重的交代:“昭昭在那里,我就必须去。”

灾区现场,已?经有消防人员到位,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里面是一片荒凉的废物,偶尔有人声嘶力竭地哭泣声。

难以想象,蒋昭昭那样娇气爱哭又爱漂亮的人被?埋在脏兮兮的泥土里,她会多想回去。

“先生,里面不能进。”武警人员提醒。

江临舟保持最后的礼貌和?体面:“抱歉,我要找人。”

武警又拦他:“我们会实施救援。”

江临舟提高了声音,声音发抖:“我爱人在这里!”

武警一愣,破格松开警戒。

倒不是他的声音多高多有威慑力,只是武警看到如此刚硬的男人,眼眶红了一片,表情悲恸,像是失去了很珍视的东西。

很难得的,他在一片浑噩之中还?能保持清醒,跟着消防员的节奏,帮着搜救人员。

那时蒋昭昭生理期肚子痛,小猫求安慰似的给他发消息,他的刹车被?人剪断,只能独自立在回去陪她的路上,却只和?她说他不回去。

他知道那句话很过分。

蒋昭昭那么怕疼,这次他要带她出去,一定会听她一遍又一遍的小抱怨。

顺便把?自己?的不愉快也分享给她。

有人被?救上来了,不是蒋昭昭。

有人当场去世,不是蒋昭昭。

江临舟又想到蒋昭昭每天跟自己?捉迷藏似的藏零食,每次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后总会嘴角窃喜地上扬。

可他一直都知道她把?零食放在奶酪的一堆肉里。

小姑娘贪嘴,只要不多吃,他愿意陪她玩这样无聊的把?戏。

一天过去了,黄泥和?着沙石,像是一道天堑,隔断了天光和?黑暗。

又有人被?救出来,也有人死去,没?有蒋昭昭。

江临舟发疯似的问别人有没?有看到蒋昭昭。

可大家都在摇头。

有人劝他,能救的人都已?经救出来了。

别再挣扎了,节哀。

石头好重。

地面好凉。

这不应该是蒋昭昭待着的地方。

她应该站在最明亮的地方,露出少女纤细修长的双腿,点着脚尖一翘一翘地走路,像只蝴蝶拍打翅膀。

越晚救出来活着的可能性?就越小。

蒋昭昭已?经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过一次,那种灵魂都跟着呜咽的感觉,他再也不想感受一遍。

江临舟要疯了。

开始不顾一切地挖着石头和?泥土,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泥土染得破烂不堪,肌肤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有人在旁边劝他,声音遥远得让他根本不想听。

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蒋昭昭才是重要的。

天色转阴,又要落雨,随时有二次灾害的可能,有人拖着他往安全地带走,却又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甩开。

他颤抖地指着这片土地,又脱力似的摔倒在地,他沙哑着呢喃:“你们走吧,我不走。”

“昭昭在这里。”

“她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天寒地冻,阴云绵长,路遥马亡。

她在这里呢,他就哪也不能去。

他已?经错过好多好多可以陪伴她的时光,如果注定是这片冰冷的、暗无天光的土地——

那么,

这次一起。

下次就换他先遇见她,他先爱她。

他会背着宽大的书包追在她身后,等到她气鼓鼓甩着辫子回头,他拿出马克笔伸出胳膊,扬起眉梢无赖道:“把?微信号留一下就放你走。”

那个故事?的开头是——

江临舟爱上蒋昭昭,一眼万年?。

所?以

今生若无权惦念

迟一点天上见

很快就能见到了。

江临舟长舒一口?气,身体上的痛感一点点浮现上来。

黑色的天空像是一块幕布,滂沱地大雨将会洗刷干净一切。

他将会干干净净地重来。

江临舟准备闭眼,睫毛眨动间,他目光一滞。

不远处,蒋昭昭手持雨伞站着,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寂寥宽阔的天地,隔着风隔着云,他们对视。

他似乎不敢相信一般揉了揉眼睛,很久,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过去。

“江临舟……”

他听到一声声音颤抖的呼唤,让他思绪日渐清明。

他看清了,蒋昭昭身边站着个男生,叫岑颂。

于是,他在蒋昭昭面前站定,伸出指甲皲裂渗出血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那干净盈润的脸蛋,指腹一点点摩挲着真实的皮肤触感。

一瞬间,他懂了一个词——

失而复得。

原来珍宝不一定要被?揣在怀里才是最好的,只要她闪耀地存在人间,这就够了。

两行热泪从?她的眼底滚落,江临舟有些焦急地去帮她擦掉,可沾着泥污的指腹遇水,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脏兮兮痕迹。

她怎么这么爱哭呢。

江临舟有些手足无措,用吞咽过沙石一般的声音轻哄着:“没?事?就好,不准哭。”

他说完,交付遗言似的,轰然倒下。

天神轰然倒下。

蒋昭昭要求的那次车队修整刚好停在了一块开阔的土地上,四周山势平缓,所?以山体滑坡来时,整个剧组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同样的一天,还?有同一支剧组来山区取景,不幸罹难。

可她没?想过蒋昭昭会来,就算是来,也不至于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就冲进去救人。

“年?纪长到了三十一岁,智力退化到十一岁。”裴羡评价江临舟,又跟蒋昭昭说:“要么你去看看他。”

蒋昭昭还?没?回答,他又接着卖惨:“今天他妹妹来了,看他死没?死。”

他这一倒下,温恒集团整体恐慌了一阵,鸿信也蠢蠢欲动,倒是真没?有几个关心他的人。

蒋昭昭于心不忍,还?是去看了。

深夜,病房上开了一盏灯,照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他真的瘦了好多,骨骼都有些突出。

高烧不退正?在昏迷的人看不到有什么用呢?

蒋昭昭站起来给他床头插了一束新鲜的花,又倒了一杯热水,最后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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