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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霓深呼吸,慢慢撑起上半身,一手摸到他颈后,靠进男人宽宽的却只为她狭窄的怀里。她微微仰面,其实好想亲一亲他的下巴,可惜能力有限,够不着,于是,她便揪着他的衣服,主动索要。

傅时津扔了手里的湿毛巾,看着她,沉默地摇头。

钟霓摸着他颈后的发际线,一丝丝不满吊在她眼尾、发皱的鼻梁上,她用脑袋轻轻撞了下他的胸膛。窗外,眼看天已亮透,耳听街上繁华,一心要溢进她的防空洞,一腔浓烈情意需要赠予他。欲念是柴火,有人在熄灭她,可浇的不是水,是贪念。

他的贪念浇在她的欲念上,越浇越旺,是勾诱,是蛊惑,亦是瘾。

得不到他亲吻,她不满不悦,又屈服他的沉默与柔情。忘记后背的疼,缠紧他的腰,哭腔软糯,“我要你,只要你,不选择其他啊。”她揪住她一粒纽扣,企图以此来威胁。

火旺了。

也完了。

傅时津呼吸静静,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输给她。他搂住她腰,捏住她下巴,让她抬头,好望着她的眼睛。一双眼,什么都有,浓情蜜意都是通过这双眼让他心甘沉溺其中。他爱她的眼,他爱她眼里丝毫不遮掩的的浓烈情意,爱她眼里此刻的自己。

真羡慕你啊。

可以毫无顾忌让我住进你的眼里、心里。

真讨厌我自己啊。

卑劣地霸占了不属于我的事物。

但此刻,无关他人,她眼里只有他。现在的他。

他轻轻啄了下她的鼻尖,笑了一声,“真要把你惯坏了。”

她抬起脸,呼吸靠近他的唇,“那就惯坏我啊。”然后贴上去——

他却偏过脸,躲开她的靠近。钟霓不满地拽掉一粒纽扣,砸到他身上,不知滚到何处。他低头看了一眼残缺的衬衫,无奈笑出声,趁她抱怨之前,要让她消声,也要讨好她,要她满意。

贪念最终是要浇灭欲念的。

满意却不是满足。

傅时津推开不知餍足却懂乖的人,让她好好趴着,讲自己该去做事了。

你乖乖在这儿待着,暂时不回家,在这里,荣叔答应我会照看你。”

她“嗯”了一声,“别让姑妈知我受伤啊。”

“嗯。”傅时津捡起地上的那梨纽扣塞进她手里,“别丢了。”

她眉头一挑,抿了抿嘴唇,不讲话。

傅时津穿上外套,轻步离开房间,轻轻带上门,关门的那一瞬,他目光明明留恋不已,却可以做到自然收回。他习惯性地捏着金属袖扣去想一些事情。回味方才发生的一切切,不自禁地扯了扯唇角,笑了。

丧龙从楼下上来,正撞上傅时津弯唇一笑的模样,愣了愣,随即也笑:“阿Sir,我见你笑得好开森啊,有冇好事噶?”

傅时津垂眸,自上而下扫了他一眼,唇上笑意收起,眼底笑意却泛滥开来,舍不得收。总要再回味。再回味一会儿。

“我让你做的事,点样?”

“消息已放出去,Madam钟街头遇袭,昏迷不醒,相信要唔了多久,宣大小姐一定会信。”

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宣文汀知道是谁在背后做蠢事。

下了楼,丧龙讲楼小姐在后院食早餐。

傅时津“嗯”了一声,让他准备清淡口味的早餐送三楼。

丧龙冷不丁问:“宾个喂啊?”

傅时津脚步一顿,回头看丧龙,“你讲乜?”

丧龙乐得笑一声,“我揾阿婆嚟帮啦。”(揾:找)

昨晚发生的事,楼亦棠在隔壁的女装店看得一清二楚,今早特意过来食顿早餐,顺便等傅时津。

傅时津坐到她对面,立时有伙计送早餐过来,是常客陆先生的偏好,清粥。

楼亦棠捏着手帕擦了擦唇角,扯了扯身上的深色披肩,看了眼对面男人碗里的清粥,不由笑了一声,“陆生原来口味这样清淡。”

傅时津等着她入正题。

楼亦棠捏着手帕,盯着男人,等不来一句话,叹了口气。他是她的金主,资助她在港开店,尤其是开在正月茶楼边上,富人区域,自然是要钱生钱。她拿钱做事,从名媛太太这边下手,打听他要知道的消息。

“最近从几位名媛太太口中得到一个消息,某银行老板的太太赚得一颗蓝宝石,价值不菲,都是私下里讲,不曾戴出来,但女人嘛,总有几个虚荣嫉妒心太重。”

“某位?”

“我不知是哪位,不过,蓝宝石,难道你不知?”

傅时津静了静,捏着瓷勺在碗里转了一圈,尝了一口,味道尚可,她应该不会嫌弃。“三年前,宣文汀从鬼佬手里高价买了一颗蓝宝石。”

楼亦棠捏着手帕铺到膝盖上,慢慢叠起一角,“那应该是这颗了。”她抬起头,“陆生,我帮你打探消息,知不知多难呀?”

“这次你想要多少?”

她笑一声,“这次,我不要钱,我只需你帮我约个人出来。”

傅时津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心知她要约谁。“他不会出来。”

“陆生,赚钱容易,约人难,我只能找你。请你一定要帮我。”楼亦棠揪紧了手里的手帕,“你知不知呀,他最近同其他女人鬼混啊。”

傅时津意外,“你应该看错。”

“你觉我会看错?”

女人的问题,永远不要擅自回答。傅时津放下勺子,抽过桌上纸巾擦了擦唇,“我约人,事后你自己负责。”

“地点,维港天星码头。”

傅时津一回警局,自然是要找张家诚,毕竟他是主人公。警署暂无人知Madam钟受伤。真要受伤,就该越需隐瞒,瞒一半,才有后路可退。

张家诚知Madam钟受伤,有些意外,摘下护目镜,拍了下傅时津握枪的手,“很严重?”

傅时津眼神怪异地睨了他一眼,“你担心?”

“同僚一场,我不担心宾个担心啊?”

傅时津眉头一挑,阴阳怪气地笑一声,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纸条扔砸在张家诚脸上,张家诚微恼,接住纸条,摊开一看,是维港天星码头的地点。

他下意识紧张起来,以为又要做什么脏事。他看向傅时津,压低声音,“乜啊?”

“去帮我接个人。”

接人?只是接人?张家诚半信半疑,“点解不找飞仔龙?”

傅时津转过身,抬胳膊对准前面的靶心,看也不看张家诚,“你闲的都可以担心我老婆,我不找你,找宾个啊”

叼!简直乱吃醋!张家诚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将纸条揉成一团,本想随手一扔,但怕被人见到看到,气呼呼扔进裤兜里。“我不是同你讲笑啊,Madam钟受伤,高楚杰若知,你要点算?”

傅时津瞄准前面的靶心,准备扣动扳机,“就怕他不知,戏要真实才更能让别人信服。”

张家诚看了他一眼,就怕戏演过头了,是引火烧身。

下午,高楚杰找上门来,径直进了办公室。外面几位同僚面面相觑,内部调查科的高总督察突然来重案组找傅Sir,难道又出什么事?又要搞内部调查?

程宇年憋了一股闷气,冲警长何叔讲了一通关于高楚杰的坏话。高楚杰为人简直是不讲情理,法官都讲人情,他搞乜啊?简直无情无义。

办公室内。

“阿霓点会受伤?现在情况点样?你点会没保护好她?”

傅时津坐在窗边,微微低着头,机械弹着指间香烟上的烟灰,双眼雾锁烟笼,凝望着窗外一角,没有任何言语,更没有辩解,这让高楚杰心生困惑。

他再次问了一遍。

傅时津转过脸,高深莫测地望向高楚杰,直接讲:“警队有鬼,高Sir,你知不知?”

傅时津直入核心,高楚杰一脸错愕,措手不及,却很快稳住心绪,一双精明的眼眸盯住傅时津,从他脸上找不出任何解惑的答案。

傅时津掀眼皮,香烟未灭便被扔进水晶烟灰缸中。他站起身,继续讲:“高Sir,你们内部调查科近几年接受过多少投诉?处理过多少又临时放弃多少案子?内部调查科没权利的职位便没权利调查你们的上司,是吗?这种事情,你一定很清楚,真不知你这位总督察的位置是如何坐得心安理得。”

高楚杰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翻了天。近几年内部调查科的事务处理愈发不同往日,接过投诉,越权调查上级,可没多久,投诉撤销,更没资格调查可疑的上级,这种事情是屡屡不断,但最终都是撤销要么是被迫中止调查。

警队有鬼,经唐绍坤坠楼一事后,高楚杰愈发怀疑内部调查科、O记都有鬼。一双眼,看不出谁是鬼。他们都是人,都是警察,谁知他们内心是鬼还是人?

傅时津笑笑地打量着高楚杰,“高Sir,有传闻讲,下一届,你会是总警司。”

高楚杰腾地站起身,逼近傅时津,“傅时津!你想讲乜啊?论职位,你知不知以你身份,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傅时津面上仍挂着笑容,后退一步,“高Sir,义和会是谁一手瓦解,付出什么代价,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钟霓是钟总警司的女儿,她受伤,你觉得是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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