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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泰起床后便听说昨夜皇帝陛下又遣使前来慰问,并将之前禁中所预备的酒食一并送至大行台营帐中以作犒劳。
得知此事后,李泰心内又是暗叹一声,果然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本以为宇文泰使性子赖在渭北不肯入宫,顶多皇帝自己在宫中独对空席的喝闷酒,但却没想到皇帝连这些酒食也一口不敢享用的给送过来。
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未来宇文泰自家儿子混得那么惨,想必也是跟他如今各种操作摆弄西魏皇帝的言传身教有关。
不过宇文泰对皇帝虽然马马虎虎,对他却还是很好。
昨夜他并没有前往大帐中聚会,拜访过李虎之后跟丈人独孤信聊了一会儿便入帐休息,结果清晨醒来才被张石奴告知当禁中酒食送入时,大行台又特意着员给他送来一些。
虽然也是慷他人之慨,但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是最珍贵的。如果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关心记挂,谁又会在乎你吃的如何、喝的如何?
李泰一边稍作洗漱,一边在心里感慨如果宇文泰能把对自己的这种态度一路保持下去,认他做个干爹倒也无妨。
等他走入别帐中准备用餐时,便见到独孤信已经坐在了这里且已经开始进食,瞧着案上丰富的菜式便让人胃口大开,而独孤信似乎也兴致不错,大清早的就坐在这里自饮自斟。
他这里刚待开口问好,只觉得衣角似乎被人扯了一扯,便回头望向身后的张石奴,但这家伙只是努嘴打眼色,也搞不懂他在示意什么。
“也是乏甚滋味。”
独孤信忽然在座位中叹息了一声,指着案上酒食略作评价,旋即便站起身来,望着李泰正色说道:“今日入宫,陛下应该还会赐飨功士,白天里你就不要再饮酒了,以免到时饮食过量而失态失礼。”
听到老丈人对自己也是这么关怀备至,李泰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在心里浮现起浓浓的幸福感,这被人呵护的感觉可真好。
独孤信交待完这些便径直出帐,自有亲兵入前收拾案上那些残羹剩酒,并给李泰送来新的饮食,而张石奴这会儿才凑上前瓮声瓮气道:“这案上酒食便是大行台昨夜使人送来,仆还盘算着郎君食用不尽分给下员、也能尝一尝奉御的就是滋味呢,却不想河内公……”
李泰听到这话不免也有些哑然,转又横了这没出息的家伙一眼,笑斥道:“未闻河内公言,今日入朝陛下或还赐飨,还怕没有机会盛享酒食?”
张石奴听到这话后这才又呵呵笑了起来,心内已经对接下来宫中赐宴充满了期待。
昨天摆了一把谱将心中的郁闷稍作发泄,宇文泰今天倒也没有再继续不依不饶,清早便吩咐整装起行,而他自己则在亲兵们拱卫之下先一步出发往长安而去。
就算皇帝只是一个傀儡,但毕竟也是一国之主,是这个政权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是这个权力结构当中至高无上的人。所以就算有什么分歧异见,也需要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去达成目的。
故而高欢虽有逐君之丑,宇文泰更有弑君之恶,但都不如高澄的“狗脚朕”那样让人无语。
这等于是将一个政权名实不副、上下失序的本质赤裸裸的呈献出来,伤害性不大,意味却很操蛋,就是在动摇东魏政权内部的身份权威,有百弊而无一利。
指着皇帝骂狗脚,那你这个臣子又算什么东西?崔季舒敢奉其命令殴打皇帝,可谓忠肝义胆、敢作敢当,到最后他身遭杀身之祸时却躲茅房玩蛆,也算是对此最辛辣的讽刺。
宇文泰起行之后,渭北营地中众人也都陆续动身,成群结队的往长安城去。
高仲密昨夜留在了大行台帐中宴饮,待李泰一行都收拾好行装了,他这才揉着惺忪睡眼自帐中行出,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向李泰走来,走到近前来先不说话,只是重重拍拍李泰的肩膀,以此来表达对李泰扰乱晋阳等诸事所感受到的快意。
他同高欢虽然不构成什么权势的竞争,但彼此间的仇恨也是深入骨髓,本身也不是一个气量宏大之人,每每忆及旧事便忍不住悲愤不已,都快窝屈出病来了,李泰此行可算是给他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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