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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哒哒向城外驶去,车上二人一时无话。
“你若还不开口,我便要下车了。”卿容屈指敲了敲车壁
“有那么明显么”明煦叹了口气。
“并不明显,长安不就没瞧出不对,可与我而言,你满脸写着我有话要说。”卿容玩笑道。
“卿大哥明察秋毫。”
“少说这些,你有何事,与我听听。”
“卿大哥策问一题如何对答”明煦不答反问。
“你说策问”卿容有些惊讶,说实话,今年策问一题并不难解,他以为明煦是在考场上出了什么问题,这才有些纠结。倒是没想到是这个,想到明煦平日里些许莫名的固执,难不成是钻了牛角尖?
“是,德与才孰轻孰重,卿大哥如何解的”
听了这话,卿容已经确定这孩子确实钻了牛角尖,但他还是实话道:“自然是德才兼备,涑水先生曾经说过,无才无德是谓愚人;有德无才是谓君子;有才无德是谓小人;德才兼备方为“圣人。”
“可这不是辩证题目吗?”德才兼备固然是对的,可只怕不合题意。
“既然是论德与才,那边不必对立而述,算不得跑题。”因题致异,明弟这是没转过弯来。
“原是如此,是我自缚了。”明煦苦笑,竟是没读懂题。
“我来猜猜,明弟是选了才”卿容挑眉。
“若在平日,以德选才自然无可厚非,可若是不同寻常,事急从权,自然才华者优。……”对着卿容,明煦把自己那套修饰过的刑德相辅论说了出来。
卿容听完也不说话,身子朝着明煦倾斜,以手撑脸,以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明煦,似是想笑。明煦也不催促,等他能说出什么来。
良久,卿容端正坐姿,轻叹一声:“明弟如此答卷亦算不得错,德与才择一而论的想必也不在少数,端看评卷者如何取舍了。”
“如此,明大哥缘何那般瞧我,不妨直说。”明煦想听的不是这个,他落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没什么,听君一席话,猛然发觉明弟有做奸臣的潜质。”卿容玩笑道,他伸了伸腰,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话里的几分真意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明煦跟他所接触到的所有出身相似,资质尚可的官宦子弟都有所不同,通透的很,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令他也有醍醐灌顶之感,可明煦明明年纪尚轻,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人生来便心如明镜
卿容轻飘飘的撂下一句话,除却话间内容,与平日闲聊没什么两样,明煦心里却沉重起来,不免想到他处。
卿容一个尚未入仕的世家子弟都能说出自己或为奸宦,那那些官场游走十余载,阅人无数的士林前辈能看不出?只怕自己什么还未做,就先留下了个这般印象,如是运气不佳,碰上个愤世嫉俗,“忧君之忧”的上司,只怕早早地被防患于未然。
此后便无话,卿容出了内城后换了自家的马车而去。留明煦长安主仆二人隔着一层车厢而坐,明煦不开口,长安也不敢问,他虽然不晓得大爷为什么兴致不高,但今天这天,少不得还是乡试那些事儿,心里有些不平,大爷平日里读书有多用功,他这个贴身随伺的再清楚不过,别说是同龄的少年人,便是屡试不中,破釜沉舟的读书几十载的人也是不及的。
一路走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乡下明宅,长安这才听到自家大爷的话从车内传来:“虽我知你脾性,但今日事不比寻常,故仍叮嘱一句,车上所闻,切不可外传。
“声线毫无起伏,长安却无端端的打了个激灵,连忙应下:“谨遵大爷吩咐。”
明煦摸了摸脸颊,以卿容的人品,今日这句话只会在他本人面前说一次,倒不用担心。是以,明煦特意吩咐了长安一句不可外传。
不怪他如此小心,不久的将来就要正式出仕,踏入官场,一点点捕风捉影的传言都有可能成为自己以后被攻讦的理由,未雨绸缪是非常有必要的,他可不想自己以后的传记上出现类似于“煦者,姑苏人士,少聪敏,所思每逾当下,偿被友人笑曰:或为奸者。”的评价。
下了车,明煦直奔自己的院子,其他的可以先放放,但身上隐隐散发的酸臭简直一秒也不能多忍。
洗漱用膳完毕,明煦踏进主院时已是夜幕四合了。
祖父明榭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我当你今日不来,才将将劝了你祖母入寝,此时过来,可是此行不尽人意?”毕竟一回来都是先修整身体,先睡上个一两日在言其他,孙儿却归家更衣后直奔这里,看来是心中有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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