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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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年轻的警官先生又渐渐蹙眉，那道凌厉锋锐目光像山鬼望过去，几乎能将其刺穿：“但你的动机是什么？”

“——作为帝国中央警署公共治安部的总负责人，为什么要设局谋杀和你素不相识的贵胄？”

“你当然不是为了把杀人案件嫁祸给侍女阿丽。”霍尔缓缓读取着山鬼的眼睛，只觉案子破了，但看不透的迷雾竟变得更多：“山鬼，你是为了把罪名嫁祸给纸玫瑰？……你这一切计策，就是为了把纸玫瑰引出来？纸玫瑰确实有些中了你的计，那晚不惜亲自登门盗取资料，试图证明自己清白。但那天你仍然没能抓住她……所以你今晚才心急了？”

可是……为什么？

为了抓捕这名大盗，不惜设局，搭上一条无辜者的性命？！

“一个月内，如果纸玫瑰再不能落网归案，你这公共治安部总负责人的位置即将不保……”霍尔紧紧盯住山鬼的眼睛，一时难以置信：“就是因为这种原因？！”

“你什么都料到了。”山鬼轻声说，那只独眼中没有悔意：“霍尔警官。你什么都料到了。”

说着，独眼男人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扭曲的狞笑，死亡般轻语：“但是这个，你料到了吗？”

作为中央警署排名前三的最优秀警司，山鬼的行动速度果然势如闪电。无人能及时制止，他惊人飞快地摸到自己腰间的枪托……

整个帝国中央医院，顿时爆发出一声震惊寰宇的枪响。

******

翌日。黄昏时刻。

站在总警司办公室门口等待刚从狱中被释放出来的阿丽的时候，霍尔仍然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什么山鬼昨晚会当机立断，选择自杀。

开枪声音爆响。眼前独眼男人的身影缓缓倒在血泊，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霍尔一夜未睡，直到此刻，仍然想不明白。

——总感觉还有些奇怪的线索。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但那黑暗尽头的一切，真正的，最终的真相，都随着山鬼的自杀而被埋葬。

此刻，面前总警司办公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一个脸色青白的瘦弱女性从中走出。

古德隆总警司在亲自对这位被诬陷的侍女阿丽表示了抱歉和慰问后，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交给霍尔。

没想到最终的凶手是来自警署内部，显然也是一夜未睡的古德隆此刻神色疲惫，仍然难以置信。

“霍尔，这次干得不错。”

总警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西区被埋没的人才，在我这里不会。”

******

霍尔引导阿丽向外走出，为她按了通往一层的电梯，并亲身同行，送她下楼。

身边的女孩大约十八、九岁，垂着头站在他旁边，不敢抬起。

她看上去那么瘦弱而无助，似乎至今仍然难以确信自己真的被无罪释放。

霍尔看着阿丽，声音放轻柔，以免这一身警服再吓到她：“你有家人来接？”

女孩点点头，仍不敢抬头来，好像再多的动静就会把那副瘦弱的身子骨弄散架。

“当时，我的小队指挥官没有安排我对你进行审问。”飞速下降的电梯中，霍尔继续说道：“听说你在面对任何问话时都一言不发。不认罪，也不自证。为什么？因为审问者的态度？”

密闭的空间沉默了良久，他终于看到她摇了摇头。

再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他听到细若蚊鸣的女声开口，只有难以言喻的无尽感激：

“真的，非常感谢你，霍尔警官。”

******

霍尔将阿丽一路送到中央警署一层大门口，只见此时天空的云层被夕阳映出暖黄的光线，空气清新，四处弥漫着温暖慵懒的夏日气息。

他走出巨大通透的玻璃门，颇为意外地发现薇拉的私人轿车也停在警署门口。

车里，那个穿着蜜黄色连衣裙的女孩，看到他出来，就打开车门，下车，迎了过来。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迎向他。

霍尔忽而莫名感觉失落，自己在薇拉眼中，似乎看到了一股近乎于告别的笑意。

他尚不知这离别之意因何而起，同时发现前方，远处，站着个年龄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五官清秀，站姿挺立，一身破旧的衣着并无损于其桀骜不逊的寡淡气质，只是肤色十分苍白，似乎不常见天日。

他看到了霍尔身边的阿丽，便快步迎上来。

阿丽也快速走过去，与少年站在一起。

少年挽住阿丽的手，目光看向霍尔。其眼神成熟，沉稳，充满担当，并不像是个仅仅十五岁的青春男孩：

“我姐姐她，有过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被人相信的心理创伤。”

“她曾经被当过小偷抓起来拷打，无论怎么自证，都没有人相信那块面包真的是富人家的小孩随手拿走。”

“贫民窟的出身，让一切言语都变得单薄，失去意义。一旦被贵族怀疑，我们明白自身没有任何辩解的权力。完全没有。”

“总之，谢谢。”清秀的少年目光郑重，面向前方，鞠下深深一躬：“这份恩情，日后自当以命报答。”

霍尔自觉不必如此言重。

找出真相，还以社会公正，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自己更不是为了收获回馈才从事这一职业。

直到许多年以后，他偶然回忆起这一幕黄昏日落，飞鸟归巢，倔强的少年向他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表示谢意……

霍尔才忽然意识到，其实当初，少年未必是在感谢他——

那时候，薇拉正站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