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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向这边转头,宁语迟立即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手指不由得陷进一旁的柔软靠枕。
他什么都没说,对沙发这一处的学习情况更是视若无睹,径直顺着旋转扶梯上了楼。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被抓的抱枕才逃过一劫。
好在裴今开口,打破了沉默的范围。
“老师,你对我……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宁语迟抬起头,对裴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认真凝视半晌,回答道:“有。”
裴今一脸果不其然:“说说看呢?”
“你的眼影晕染得不够好,所以显得没有层次感,没有对你的眼睛起到放大作用;眼线也画得不够好,应该多练一练;还有,唇膏的作用是修饰唇形,而不是单纯涂色,从妆容礼仪来看,你的妆面并不合格。”
裴今愣了愣,问:“那应该怎么化?”
宁语迟说:“你把你的彩妆拿出来。”
裴今连忙起身,没多久取出自己的化妆品,宁语迟瞧了瞧,进行点评:“海绵头容易手重,刷子对你来说更友好。你应该用这把刷子,把这里晕开……”
她一边在裴今的妆容上二次修改,一边讲解每一步骤的作用。
裴今听得认真,不过二十分钟,一个妆容精致的杀马特出现在了镜子里面。
黑色口红勾出了裴今嘴巴的唇峰,眼影层次加深,有了提亮感。
眉骨T区下巴打了高光,整张脸更加立体。
裴今没想到妆容能对一个人的改变如此之大,她惊喜地回过头:“老师你好厉害!”
宁语迟笑着说:“这是妆容礼仪的课程,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说到这儿,裴今的表情忽然有些别扭,她说:“老师,你对我好温柔,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过。”
“你又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骂你呢?”
“可是所有人都骂我脑残,说我脑子有病,整天打扮的跟鬼一样,连我妈都这样说。我讨厌他们,他们也讨厌我,没有人喜欢我。”
宁语迟说:“那也是他们的错。审美是多元性的,主流审美对非主流审美进行攻击,只能代表他们的狭隘,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裴今抬头,认真地看着宁语迟,她看了好久好久,郑重地开了口。
“谢谢。”
注意到宁语迟的茶杯空了,裴今立即拎起茶壶给她倒水。
倒满一杯,为表示自己的尊敬,她端起那杯茶,递到宁语迟面前。
“老师喝茶……啊,好烫好烫!”
裴今烫得倒吸冷气,宁语迟怕她真烫着,赶紧伸手去接。
可能是太烫了,裴今没顾上宁语迟是不是真的拿稳了,就提前收了手。
茶杯一翻,一杯茶整整泼在宁语迟的前襟。白色针织毛衫上,几片泡开的玫瑰花碎瓣贴在上面。
“啊!老师您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裴今吓得站起来,连抽几张纸巾,递给宁语迟擦毛衫。
身上湿的地方又热又贴得难受,裴今看到她这副样子,说:“老师,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吧,把衣服留下,我帮你洗干净。”
宁语迟低头擦水,说不用。
裴今:“可是你这样湿着很不舒服啊。”
她犹豫一瞬,裴今又补充:“我哥让人给我买的衣服我都没怎么穿过,你这么瘦,肯定能穿。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再让保姆给你吹干,不然待会儿你回去,路上风冷,你会生病的。”
宁语迟是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不过裴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推辞。
衣帽间在楼上,宁语迟进去之前敲了敲,里面没人。
时隔两年,从这里带走全部衣物时,没想过还有再进来的一天。
里面空间很大,中间有一堵墙,将这里隔成两个空间。这一半四面都是衣橱,挂着的衣服大部分是黑白灰色调,显然它们的主人是裴行舟。
中央是玻璃展台,里面的红丝绒布料上,陈放着一块又一块限量名表,宁语迟认得大半,都是裴行舟精心收集来的。
随便一个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她走到另一边,这里一半是裴行舟的休闲衣着,另一半颜色亮了不少,应该是给裴今准备的。
卫衣T恤都和她今天的穿搭不配,她想了想,抽出一件百搭衬衫。
她脱掉毛衫,穿上这件崭新的衬衫,才刚系上两颗扣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一跳,下意识回头,赫然是裴行舟。
他换了一身西装,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在衣帽间流光溢彩的灯照下,更显得贵不可攀。
她赶忙拢紧衣领,想问你怎么在这里,话到嘴边又觉得愚蠢,这是他的家,他当然可以在这间别墅的任意角落。
她解释:“衣服湿了,裴今要我先穿她的衣服。”
裴行舟嗯了一声:“这里通我房间。”也是在解释。
“……”
走得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说:“我马上出去。”
裴行舟问:“她学得怎样?”
宁语迟转过身背对他,手指一颗颗扣好纽扣,背影纤瘦窈窕。
他早就看过她身上每一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他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宁语迟没回头,心里觉得怪,却还是回答:“不错,人也乖。”
她觉得,寒暄到这里,已经是结束聊天最好的时机。
裴行舟没动,用跟方才一样的口吻问她:“你呢,怎么跑出来干这个。”
宁语迟故作轻松道:“闲着没事,出来赚钱买两个包。”
裴行舟没再应声,转身走到中间隔墙前,拉开抽屉。
“过来。”他说。
语气熟稔,理所当然,仿佛时间还在两年前,他们还是从前的关系,一切都还没变。
宁语迟嘴边的那个不字,怎么都说不下去。
她系好纽扣,做了一番挣扎,终究还是依言过去,走到他身边。
抽屉里都是领带,其中最上面那一排,都是还在一起时,她送给他的。
只是,他一次也没戴过。
从前问他好多次,是不是不喜欢,他说喜欢。既然喜欢,却从不肯戴,就像对她这个人。
裴行舟扯了扯空白衣领,说:“晚上需要出席一场晚宴,帮我选一条。”
语气也和从前一样。
她的指尖在这些领带上虚虚抚过,手指停在一条宝蓝条纹的上面,拿起来,放在他领口比了比。
他比她高上大半头,她视线低垂,看到他光洁的下巴,还有修长的颈。
又挑了一条深红条纹的,和宝蓝那条反复比对。
做这些时,裴行舟的眼睛一直放在她那张美艳的脸上,面色沉静如水。
“就这条吧。”她选了深红条纹的。
裴行舟没什么意见,说:“帮我系上。”
她没回答,放下另一条领带,修长手臂绕过男人肩头,另只手臂环上去,她不由得凑近了他。
她身上好闻的玫瑰香气,在狭窄空间弥漫。
两只手在他颈后交接,从远处看上去,像她攀附在她颈上,仿佛亲密爱侣。
她睫毛长而浓密,偶尔轻眨,一直歪头盯着手上动作,神情专注得,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她去分心。
她的手熟练翻起他的领口,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到他脖子,擦出一点火。
她把领带放在衣领下面,手将领带理得整齐。
手指顺着领带一点点从颈后理到颈前,裴行舟突然按住她的肩,将她压在衣橱的隔断板上。
一厘米宽的板子,咯得她脊背疼。
她猝不及防,不由得惊呼一声。
她的手还抓着他的领带,她这一倒,带得他也跟着压过来。
裴行舟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明亮照灯在他身后,他的表情浸在暗影里,瞧不真切。
他们紧密相贴,呼吸起伏间,她听见他用冰冷的声音问自己。
“这两年,你为那个男人系过多少次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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