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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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精灵银色的长发在风中一片片染黑,尖而长的耳朵也缩成了人类耳朵的大小，不知何时戴上的面具之下仅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手中的黑色长剑带着暗夜的气息从虚空中斜掠而出。

他低声回答道：

“现在这样，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吗？卡珊德拉……”

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杀死对方才能离开这里，相信你已经看到系统提示了，那么……我只再说一句——如果你还是以法师的身份来对付我,下场只有一个……”

卡珊德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莱塔斯特却没有给她再多的机会，冥神礼赞一个斜劈，黑紫色的弧光擦着地面直奔卡珊德拉而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破空之声里还夹杂着冰冷的几个字，

“那就是死。”

一片坍塌的声音中，卡珊德拉几乎是依靠本能才躲开了莱塔斯特的攻击，切身感受到了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她很想将心里那团解不开的乱麻暂时放到一边，却根本无法做到,

“诅咒之地和我们抢夺盾牌的人,是你……？”

抽到一个空隙,她问道，她还记得那次寻找星辰之光的路上,睡着了正是推辞自己有任务要做而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而事到如今，以前那些点点滴滴的事情逐渐汇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被她回想起来——

“佣兵协会大厅里遇到的是你,耶萨塔顶的人也是你，是不是？”

卡珊德拉侧身避开莱塔斯特的一记追击，看着他收势不及从自己眼前冲过几步，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却发现在这样大好的偷袭机会下，自己却无法对他下手。

“小睡……那么从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的，是吗？”

那时候介绍耀到队伍里的人不就是他吗？为什么耀暴露以后，自己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明明这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地理顺下来了，可为什么心里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卡珊德拉一咬牙翻出祭祀之审判，给自己加上了几层防护——全套祭祀套装的效果立刻体现了出来，卡珊德拉这时释放的所有法术，威力都比以前提高了不少，效果光华也变得更加绚丽。而她来不及研究套装的效果，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不禁立刻把目光投向了莱塔斯特，然后瞳孔急剧收缩——

冥神套装各部件的光华在背后汇集成一支黑色的羽翼状光形，那是全套冥神部件集齐之后才会出现的特殊状态，那就和卡珊德拉背部此时闪耀着雪白光芒的命运之轮是一个道理。可冥神的护腕明明是放在皇城中由伊佛忒洛斯保管，又怎么会……

卡珊德拉心里一寒，见莱塔斯特向自己冲来，她一个瞬移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同时换到手上的匕首贴到了他的脖子上，怒道：“护腕怎会在你手里？你对伊佛做了什么？”

听到伊佛忒洛斯的名字，莱塔斯特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他依然什么也没说，身形一晃，仿佛只在一呼一吸之间，双方的形势便掉了个儿，卡珊德拉感到肩头一阵凉意，心下一惊，忙催动起飞翔术最快的速度向右侧飞去，可惜还是没能完全躲开这一击。

“格塔列卡。”

莱塔斯特一击击中卡珊德拉之后，带着一抹血光猛然退后，边退他口中边低低地念了一个名字，接着，随着地面轰然作响，一个巨人拖着巨大的石锤破开了黑色的泥土，站起身咆哮起来。

“没有苏凡兰帝亚和祭祀之裁决，你根本无法和我对抗——卡珊德拉，看来我错了，和你在这里耗下去只会让我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失败。接下来，我不会浪费时间了。”

说着，莱塔斯特纵身跃上巨人的肩膀，手中长剑向天空一指，无数黑色的闪电从云层间喷薄而下，直冲冥神礼赞的剑尖而去，轰鸣声中，他和巨人格塔列卡的身体周围都缠绕起了黑色的电流。

“绝魔领域。”

这四个字一出口，从巨人的脚下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出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卡珊德拉包裹了进去。卡珊德拉只感到一阵气闷，转瞬间四周的魔法元素便所剩无几，甚至包括她身上积累的魔力在内，都被这绝魔领域吞噬掉了。如今她身上仅有的那一点微波法力，连一个火球术都无法支撑。

然而面对这样的现实，她忽然笑了起来。

“小睡……是你吧？”

“……”

远远地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莱塔斯特一语不发，距离这么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卡珊德拉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站在银龙背上看着对面的情景，也是这样猜测着对方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

“如果真是莱塔斯特的话……你便不会称呼我为‘卡珊德拉’，那样喊我的人，只会是名叫睡着了的暗精灵。”

巨人似乎感受到了肩上人的踌躇，不满地晃了晃身体，卡珊德拉却站在有些狼籍的地上自顾自地只管说下去，“以前我没有发现这点，是因为那时候你都会用‘特列西亚’称呼我，可是……

“可是那时候的莱塔斯特都有一个特征，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那时候你的眼睛是红色的。红色眼睛时你便称我为‘特列西亚’，而黑色的时候……”卡珊德拉笑笑，“黑色的时候你一直避开我。”

空气里只剩下了风和电流劈啪的声响，莱塔斯特迟迟没有开口，却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等着她说下去。

“因为那时候是你吧？……你不知道转世前的事，是因为你没恢复记忆，而一旦触发了接触封印的技能便会把一切想起来——这样的情况，倒是和斯塔法当初一样——可是，既然你已经决心杀死我，为什么不恢复了记忆再来？这样的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伸手一指远方道，“也不是我的对手呢！”

就在这一笑一指之间，莱塔斯特猛然感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一只黑色的豹子凌空而降，一口咬向他持剑的右手，莱塔斯特对这样的攻击毫不在意，向旁小跳一步便避开了它，可这一躲避，他也就没了时间阻止卡珊德拉的行动，她全身的祭祀套装忽然爆发出明亮的白光，在她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银色十字架。

“虽然从来没想过还有解开这封印的一天……”

她轻声自语道，手心里握着的赫然是手指长的祭祀之裁决，“当祭祀需履行自己的职责时，便解开此封印……”

这句话写在套装属性最下面那行，淡金色的字体显示着它特殊套装技能的身份，同时这样的颜色也通知着装备的主人，它现在处于可激发状态。

随着卡珊德拉口中最后几个字念完，祭祀之裁决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蕴涵在里面的能量猛然爆发，几秒之后，它竟然已经达到近一米长，七彩的神器之光一闪而过，接着和其他祭祀部件的光芒慢慢融合到了一起，恢复了银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顺着祭祀之裁决的剑身流入了卡珊德拉的体内，那种熟悉的感觉忽然笼罩上来，让她不禁有些彷徨——祭祀套装的形态再一次发生了改变，融合，分割，直到在战场上特列西亚所穿的那套铠甲再一次呈现出来。卡珊德拉感到多年前驰骋战场间的骑士力量又回到了自己体内，身体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

去吧，作战吧。

这时黑豹终于坚持不住，被杀回了部下空间，卡珊德拉将祭祀之裁决竖起，遮住了半张脸庞，闭上眼睛沉声道：

“苏凡兰帝亚，我以神圣巨龙骑士的身份，召唤你来到我的面前！”

天空中重雷叠响，打破云层落下的银色巨龙仿佛年轻了许多岁，伸展翅膀的动作也更加轻盈，当它用龙族特有的轰鸣声回答道“为你而战！”的时候，卡珊德拉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历史这是在重演吗？

重来一次虽然可以看到许多本来再也无法寻找回来的人和事物，可同样会再次经历曾经的痛苦，卡珊德拉站在巨龙的背上，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已经从身体分离了出去，就像是在看一部看了许多遍的录象带，仿佛下面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就这样定下来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还是站在那里，一阵风吹过去，带起她的发丝飞扬起来，拂在她的脸上产生了真实的触觉。这时她忽然醒过来了。站在这里的不是特列西亚，是她自己，那个已经转世成了陆妍熙的女孩；而对面，也已经不再是莱塔斯特，而是那个名叫陆昊威的男孩——他甚至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那么我们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

明明已经都过去了……

“小睡……”她忍不住开口道，“你问我，如果你骗了我，我会不会恨你……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并不想骗我？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并不想这样和我战斗？…………”

她看着远处那张看不清表情的面孔，心情开始慢慢和多年前的自己重合了，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想和你战斗。从一开始就是……我知道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弥补，可我还是想说……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战斗，如果可以，我宁愿像一个普通的妹妹那样为远行的兄长祈祷平安……

“可是不行……我的肩上还有整个克拉迪法的幸福等着我去守护，所以，对不起……以及……小睡，因为想到是你，所以我总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下手……”

她苦笑了一下，“——既然我们都无意向对方下手，这场对决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有意义。”

一直沉默的莱塔斯特忽然开口了，他长剑遥遥地指向了卡珊德拉的方向道，“既然是我的缘故让你不能使出全力，那我就让这个因素消失好了——格塔列卡！”

听到自己的名字，巨人长久地咆哮起来，接着，他将手中的巨大石锤举过头顶，仿佛它一点重量也没有似的，向着半空中的巨龙扑过去。

莱塔斯特猛然从巨人肩上跃了起来，落上了银色巨龙的背，两把剑身相撞发出了极为奇妙的声音，呜咽的金属之声久久地回荡在山间，仿佛是武器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莱塔斯特手上猛然加了一层力，将两把武器向着卡珊德拉的方向又推了些许距离，然后他开口了：

“现在这样，你还要保存实力吗？”

面具下的眼睛已然血红，卡珊德拉一咬牙，挡开了莱塔斯特的长剑，向后跃开少许距离，看到他竟然义无返顾地解除了封印，卡珊德拉心头忽然腾起一股火气：“无论如何也想让我杀了你吗？”

“应该是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莱塔斯特已经再一次抢到了卡珊德拉身前，两人像这样交锋几次之后，终于从巨龙背上跌落下来，而正准备向摔落地面的莱塔斯特发起攻击的苏凡兰帝亚则被巨人挡了回去，此时莫莱斯的土地上同时上演着两场战斗，它们的战况几乎都是不分胜负。

这样僵持不下的情况是卡珊德拉最担心的。可她担心的并不是战斗会没有结果，而是一方会忽然使出破釜沉舟的打法。这种情况下一旦一方爆发，另一方不爆发则亡，爆发则很有可能和对方同归于尽。当初她和莱塔斯特的战斗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而如今的事态发展俨然正向着那个方向发展，随着莱塔斯特一声冷哼，冥神礼赞忽然消失了。与此同时莱塔斯特的周围却由冥神永生围绕起了完美的防御结界，看不到对方的武器和攻击的动作，也就无法预测到对方的攻击会从哪里来。莱塔斯特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胜利，不再做出攻击，而是全神贯注地寻找起卡珊德拉的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