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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桓微困的人事不知,连丈夫起身也一点不晓。意识晃晃荡荡间,只觉自己被人从被褥中捞出来按进了个温暖的怀抱,困倦地敛了好看的眉,红唇轻轻嘟哝:“郎君……不要了……”

自肩狎往下,她莹白肌肤遍布青紫痕迹,唇上也尽是齿痕。谢沂本还有心讽她两句,见了她这个娇弱样子,也有些后悔自己不知节制。替她把干涸的唇润了润,低声道:“小东西,你倒是睡得香。郎君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你要他留下,我绝不让步。”

他起身下榻,拿过紫檀衣架上搭着的衣裳利落地装束起来。采绿奉着洗漱的热水而进,脸上红晕未褪。他穿上那件新做的冬衣,整束着腰间玉带,随口问道:

“人呢?”

脸色阴沉至极。

采绿低着眉把大氅递给他:“回使君,桓郎君一大早就去州府了。”

他倒是乖觉。

谢沂冷笑一声,又想起一事来,直截了当地问采绿:“你是慕容衎的人吧?”

采绿心头大震,慌忙跪了下去,她早知道使君对她有所怀疑,但汤山驿的事情后,使君明显打消了对她的敌意。此时突然提起,又是为何?

不及她回答,谢沂又道:“不是慕容衎,是慕容绍?”

他黑眸如鹰隼锐利,采绿背心突兀生冷汗,脑中飞速地运转着,艰难应了:“使君英明。奴确是慕容绍指派来的,为寻找失落多年的传国玺。但奴已与北燕脱离关系,更从未做过伤害女郎之事!”

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为表诚意,索性把一切事情和盘托出。使君之前既没有拆穿她,此刻必有事端重新勾起他的怀疑,负隅抵抗不但讨不了好,还有可能丧了性命。

事实上谢沂只是猜测,并无确凿的证据,不过诈她一番。见她识相,唇角满意轻扬,眸子一敛,眸光霎时又变得锐利无比,“秦国玺?”

这秦国玺自前朝五胡攻破洛阳便消失了,下一次出现,要等到他提兵收复洛阳从齐宫枯井里打捞出来。他原将玉玺交予齐室,桓晏篡位,太后又将玉玺送回谢氏,直到他死玉玺仍在谢家。终北燕一朝也没找回传国玺,采绿应当没有说谎。

采绿只好把北燕王室是如何从宝华寺中卜得玺在桓氏、如何派她潜入桓氏等事一件件交待了,只言自己父母宗族皆已去世,感念桓微收留之恩,不愿再为细作,已与北燕断绝一切联系。泣道:“奴愿对天指誓,此生绝未做过背叛女郎之事,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是没有背叛过她,阴过我,是吧?”

谢沂正把妻子做给自己的那个绣囊系在腰间,连同玉穗,语气不过寻常,却令采绿冷汗悄然爬了满背。见她愕然,又冷笑了声提醒:“北渡口。”

原以为此事做的天.衣.无.缝,不想对方竟然早就看在眼中。采绿仓惶泣着应了是。谢沂冷眼打量她良久,“你是慕容氏的人,我不能留你。眼下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做。此事若成,你可自寻去处。”

“但凭使君吩咐。”

采绿此时已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是留不得了,便也大方承应。

“随我来吧。”

他回头望了一眼床榻间沉梦犹酣的妻子,抬脚出屋。

二人一人一马前往州府官衙。今日无雪,官衙前那两株榛子松似被雨水洗过,愈发的苍苍翠翠。徐仲正在值房外转悠,忙上前迎他下马。回头瞧见他身后绿衣的婢女身手利落地自马背上跳下,轻盈得鹞子似的。不禁“咦”了一声,“夫人的婢子也是出身西府军么?骑术竟然如此不凡!”

他认出这是桓微身边的绿衣婢,惊叹于对方的骑术。采绿低头未应,谢沂淡淡斜了他一眼,“昨日那渔女在哪?”

那渔女正是昨日桓晏在江北渡口偶然撞见的女子,所唱民歌,写一位江北的男子辗转求思的□□,好巧不巧正嵌了桓微的小字。谢沂怀疑此事与北燕有关。

徐仲一拍脑袋,立刻想起了:“还在衙中关着呢!”

“你带她去。”

等进入正厅,大小官员及桓晏早在厅中候着了,众人正围着桓晏嘘寒问暖,巴结的意味十分明显。见他来,纷纷敛袂行礼,一阵玉佩相撞的玲玲声。“仪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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