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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树下走出来,身后跟着侍从玄鲤及一个阴柔美貌的小太监。
元嘉眸子里实实映了一抹喜色,欢喜道:“仪简……你怎么来了……”
瞥见他为帕子包起的手,笑容一僵,妒火中烧地瞪了桓微一眼。面上却是一副担忧之色,“你的手受伤了?可还要紧?”欲唤宫人去取膏药来为他包扎。
“不必了。”谢沂语声冷淡地打断她,“臣进宫,原是有几句话想同公主说。”
眼前的郎君从来对自己都是极冷淡的神色,何曾主动找过自己?元嘉鲜艳妩媚的小脸上登时绽开如花笑容,却听他冷冷地笑起来:“只是在这沉香亭中遇见季大人,季大人喝醉了酒,竟要非礼臣呢……”
时下风气尚算开放,男风大兴,断袖龙阳并不少见,但强占郎君的实在闻所未闻,何况还是在这宫规森严的台城之中。
桓芙并桓萝几个尽皆听得傻了。玄鲤箭一般冲出去,对着那瘫作一团的季淮又是一顿暴揍,季淮哭道:“不关微臣事,是陆大人……是陆昀那小子设计臣啊!”
早在桓家娘子冲过来时他便已明了方才亭中那女郎的身份,当即吓了个半死,只能顺着谢沂的话往下说,又咬出陆昀来。元嘉心里一惊,对方既咬出陆昀,说明雀奴确以陆昀之名约了这登徒子来此。那桓微是怎么逃脱的?难道是仪简救了她?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桓微,却迎上谢沂的视线。他目光沉静清冷,像苍空月照下横了轻烟的春江,氤氲自生寒意。
元嘉瞳孔一缩,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桓芙面露疑惑之色,征询地看向桓微。见姊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由道:“那我阿姊怎生在此?”
桓微将雀奴丢下她的事简要说了,轻轻地道:“……我记得回来的路,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只不承想……”
她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目光轻飘飘地荡过谢沂、季淮二人,虽然没有明说,众人却都明了。也算是印证了谢沂方前所说。桓萝一颗心这时才落回原位,紧紧抱着姐姐的细柳腰身。
桓芙却是轻嗤一声,“这可奇了怪了,怎么这宫人比女郎还要金贵,把我阿姊一个人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还好这贼人撞见的是谢郎君,若是我阿姊……”
她故意若有所思地瞥了元嘉一眼,轻轻哼出一声。元嘉脸上霍地烧了起来,怒道:“桓十三!你阴阳怪气作甚呢?!难不成本宫还会害自己的表姐不成?!”
“十三可没有这样说哦。”桓芙满脸无辜。
这事骗骗桓萝还可,想骗她?桓微不过是碍于自己的清誉不好说穿罢了。事关桓氏清誉,她就帮帮她咯。
萧妧害人害己,怕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谢家郎君会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吧?
元嘉羞愤难当,事情至此,她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道:“去把那姓陆的同那播弄是非的刁奴给本宫带来!”
不出两刻钟功夫,雀奴同陆昀俱被带到。见亭子周围乌压压的悉是羽林卫,元嘉公主坐于主位,娇面泛红,怒气腾腾,一副山雨欲来之势。陆昀一脸茫然,不明就里。雀奴却是满面惶恐,膝盖不自主便软了下去。
季淮一见到陆昀便恨得牙痒痒,冲上去给了他一拳,“姓陆的!我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我!”
陆昀出身吴地高门吴江陆氏,虽是旁支,却也是士族出身,受了他一拳犹好声好气地道:“季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设计我来此?”季淮眼睛煞红,同陆昀扭打起来,羽林卫忙将二人拉开。
雀奴还以为“东窗事发”、公主要拷问自己,战战兢兢道:“公主,这可与奴无关系啊。”
“奴奴与桓女郎去时路过含章殿,闻见陆郎君同昭仪宫中的宫人私相授受,不慎惊动了他们。想是陆郎君怀恨在心,才会对女郎下此毒手……”
事发突然,雀奴来不及同元嘉串词,还以为是季淮已然得了手,故而想也未想便把元嘉事先教好的供词嚷了出来,哪里能想到,谢沂竟已将事情全部揽至自己身上!元嘉脸色一瞬白得吓人,陆昀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陆某今日不曾来过宫中,也未曾见过哪一位桓女郎。青天白日,你怎生凭空污人清白?!”
桓微眉目冷了下来,“这话说来可奇怪,这事与我却有什么关系?我未曾闻见什么私相授受事,季大人轻侮的也不是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倒像是事先料定了一样?!”
被轻侮的不是桓十一娘?
雀奴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主子。元嘉两眼一翻,差点没气晕过去。桓芙扑哧笑出声,“公主方才说近来在温书,原来看的是檀公三十六策。”
好一出借刀杀人。
雀奴更紧张了,慌忙分辩:“不是的……奴是猜测……”
她越描越黑,口舌颠倒。元嘉脸色阵红阵白,恨不得将这蠢奴的舌头割下来。陆昀瞧了元嘉主仆这光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玉面上浮起一二丝怒意,“臣是外朝之臣。缉拿捉捕,也须告知尚书台。公主罔顾法令私自缉捕臣,如今又纵容这刁奴污臣一个私相授受之罪,敢问是何用意?”
陆昀并不惧怕元嘉。
且不说他出身士族,更是外臣,隶属尚书台。元嘉公主并不能将他怎样。
元嘉此时已经彻底地乱了套,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因为雀奴的一时漏嘴而全盘皆输。她将今日之事通通推至雀奴身上,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十一娘要相信本宫啊!本宫绝无害你之意!”
桓微双手交握,面如霜雪,“此事冒犯的是谢郎君,公主何须对十一解释。”
元嘉一愣,又求救地看向谢沂,粉泪盈盈,已堆满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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