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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衡深知晋康帝秉性,闻得他身上浓浓的丹药味,便也见怪不怪。待晋康帝挥退左右,高轩敞丽的御书房只余他二人,姜衡方禀明来意。
晋康帝向来信任姜衡,大抵是因姜衡此人难得的内有乾坤,却不慕权势,乃上位者得用且敢用之人。是以,即便姜衡提出这般请求,他也只是盯着姜衡凝神细思一瞬,便允诺,甚至当场便拟下赐婚圣旨。
苏玉城情况特殊,虽由苏家教养长大,他的婚事,却无需唤苏放来参详。晋康帝心知,苏放那个老狐狸对这门亲事必定乐意,将苏家和姜家绑在一处,他也能对那老狐狸彻底放心。
只盼着玉城不负他所望,能担起重任才好,否则莫说北辽虎视眈眈,待他身子支撑不住,光那几位叔伯兄弟便能吃人不吐骨头。
翌日,姜婳向林夫人问安之时,林夫人便将此事告知姜婳,旨意虽已拟下,姜衡却不欲影响苏玉城殿试发挥,特请圣上于放榜日后再行宣召。
姜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殿试前几日,她便又回到前世诸事不上心,整日琢磨吃喝玩乐的状态。
殊不知,姜家并非风平浪静,姜衡自认以圣旨压人到底不够圆融,若是苏玉城因此对婳儿心生芥蒂亦是不美。姜衡思量半日,觉得放榜之日,合该再添一把火,咳咳,一段佳话才成。
虽是佳话,可若由他来做,终究不甚妥当,他也拉不下那脸面。于是,悄悄唤来姜勖,细细叮嘱一番,足足抽了两张银票给他,叫他多带几个人去,左右姜勖是出了名的脸皮厚,出丑亦不妨事。
姜勖得了银票自然喜不自禁,却未立刻便走,反倒说了句讨打的话:“爹爹,您这私房钱定是藏了许久方得,若全给了我,下回岂非连请同僚饮酒都请不起,要不还您一张?”
不是他不爱银子,实在是心知他老子平日里手头也不宽裕,是以有此一问。
结果,不仅没招来赞许,倒是被姜衡吹胡子瞪眼地狠狠踹出门去:“滚!”
姜勖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又扫了一眼银票的面额,心下估摸着以苏玉城的身手,他得带五六个弟兄并十几个家丁才合适,唔,最好去军中再请几个得用的。
转眼便到了放榜这日,姜婳心知苏玉城定会高中状元,此后便能喜上加喜,将两家亲事提上日程,她便也能早些暗示苏玉城北辽之事。
见她一早起身,面上便带着笑,萝月特意替她梳了清丽的飞仙髻,配着金镶玉头面,身着如意云纹广袖窄衫,一席团蝶百花烟雾曳地罗裙,比宫中画师《仙官图》中的人物还美上三分。
“姑娘,可要去酒楼看放榜?不知今年春闱,谁家公子能蟾宫折桂。”萝月笑嘻嘻地说着,她心知宋梓言是本届状元热门人选,可她决计不敢这般说,甚至盼着谁能脱颖而出将那负心汉宋梓言比下去才好。
姜婳素来是爱瞧热闹的,往日无事也会偷溜出去找乐子,今日听萝月这般一提,她竟是兴致缺缺地推拒掉。实在不是她不想瞧热闹,一则她已然知晓谁是本届状元郎,二则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大好的日子见着宋梓言。
她坐在缠着花藤的秋千架上,模仿着府中众人的口音逗弄雪衣娘时,却不知姜勖已然带着一帮小弟生生将苏玉城绑了来,现在已然进了姜府大门。
没办法,谁叫苏玉城的名字写在桂榜第一位呢,旁人还没见着名字,姜勖便带人先下手为强,将才走至半路的苏玉城给掳了来。
苏玉城被几位家丁抬至姜婳院外时,正巧听到里头逗鸟之声,似有十数人之众,好生热闹!莫非,都是等着看姜勖这油盐不进的混小子如何将他绑来的?
只一想他抢来的可是状元郎,开天辟地头一遭,必将被史官记上一笔,姜勖便觉两肋生风,激动地难以自禁,连通禀也忘了,就这般威风八面地将苏玉城带入院中。
直到被姜勖扯下来,苏玉城站立不稳跌倒在院中的石板地上才发现,院里明明只有一人一鸟!他平生头一回正眼盯着姜婳,对她恍若神妃仙子的模样视若无睹,心中盘桓着一个疑问,方才的声音是姜婳发出的,还是那只傲娇的白羽鹦鹉?
姜婳方才只顾着逗鸟玩,丝毫没留意院外的动静,当下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差点从秋千上跌下来,死死抓住秋千索,可怜慌乱中还扯掉雪衣娘一根羽毛。
这会子苏玉城不是该等着看皇榜,簪花游街吗?怎么会被姜勖绑到此处?难道她叫姜勖榜下捉壻,却一觉醒来给忘了?姜婳深深怀疑,不是她得了失忆症,那便是姜勖得了失心疯。
雪衣娘“嗷嗷”叫着,扑棱着翅膀十分不悦地飞到高枝上,一根羽毛于春风里飘扬而下,擦过姜婳鬓边的发丝,她望着地上一身狼狈的苏玉城,忍不住唇角抽搐,这哪里还有玉郎之姿?二哥实在是太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对待未来妹婿,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啊?
直到萝月、松云听得动静,从屋里跑出来,姜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神色怪异道:“二哥,谁让你把他放这儿的?”
姜勖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邀功似的道:“不放这儿放哪儿?径直送进你闺房终归不太合适。”
他可不能把爹爹供出来,若叫旁人知晓是爹出的主意,爹爹一世英名扫地不说,他到嘴的银子还得吐出来,白忙活一场。
姜婳见状,无奈扶额,轻巧地从秋千上跳下,挥退了家丁,方才蹲下身子,将苏玉城往旁边一推,指了指青灰色地砖:“雪衣娘方才在此处落下秽物,尚未来得及清理。”
姜勖愕然低头,果然见苏玉城湖蓝色直缀背后赫然粘上了一团不明物,想想平日苏玉城风姿翩翩纤尘不染的模样,罪魁祸首姜勖忽而觉着辣眼睛。
“姜勖!”苏玉城自认是个克制内敛之人,可遇着姜勖这样的蠢物,他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必得内伤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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