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歌声未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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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愣在那,她没想到练溪川会倒在他的面前.练溪川怎么了？她茫然四顾，詹青云已经飞一般跑了过来，悲伤的看了伶仃一眼,背起练溪川就走.

伶仃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她看着地上那滴血,剧烈的颤抖.

练溪川...

抬腿跟了上去.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江南的巷子里狂奔,这般撕心裂肺.

客栈里，几个太医围在练溪川身旁,为他把脉.伶仃看到太医的手抖着，她看着詹青云.“皇上怎么了？”

詹青云眼睛通红：“三年前，贵仪离宫，皇上接到贵仪客死他乡的消息，跳进了荷花池里的冰窟窿自尽了.被捞上来以后人已经没气了，好不容易救活了,病根落下了.一年比一年重”

伶仃泪眼滂沱，三年前在那间漆黑的屋子里,练溪川说的每一句话,是这三年自己不去想他的理由.他说她不及锦书.“你胡说,他心里既没有我,又为何为我寻死？”我不要你把这样的罪责加在我头上,这两世已经够难了.

詹青云低下头,有些话他不该说,可是三年前他放了伶仃，三年后皇上至此.他心里的内疚一直无法对任何人说.

“皇上对贵仪，自从晋了贵仪位分,皇上从未召幸其它妃子，直至今日.是皇上先爱上贵仪的，贵仪去玉林殿看三皇子，我与前公公日日跟在皇上后面去玉林殿外听你说话.皇上为你点亮了那片林子，怕你夜里害怕...皇上...”詹青云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哽了许久：“皇上这三年散了后宫，他想着找到贵仪后，亲口告诉贵仪，朕前半生荒唐至极，后半生有一点好，家宅清净，就差一个能吃的妻子陪朕喝酒..”

“别说了.”伶仃的泪止不住.

“皇上本来想带贵仪来江南，带贵仪看看他小画中的风景.再告诉贵仪他爱江南，不是因为上官婕妤.是真的爱江南.皇上想带贵仪看完这世上的好风景，再回宫.找到贵仪的第二日就密函安排了封后大典.从此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詹青云走到书案前拿出一沓小画，递到伶仃手中.伶仃看着那些小画，这一路的山水，每一幅里都有自己，还有他.他就站在自己身旁.

恨了他三年.到头来发现自己恨的竟是表象.因着前世受的苦，总是不信今生的他对自己是真的.总是去逃避去比较去怀疑.

伶仃拿着那些小画，想起那时他盘腿坐在她的床上，有些卑微的对她说：“朕可以把腿伸开吗？这么盘着有些难受.”..今生竟是自己错了！

她缓缓走到他的床前，他眼睛紧闭着，胸腔里发出丝丝声.嘴唇青紫.终于知道他如今为何这样瘦了.

伶仃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脸庞，被他伸手握住.他嘴里呢喃了一句伶仃.根本没有醒.

“怎样？”伶仃回身问太医.

“回贵仪，我们重新写个方子，要皇上服下.这次病来得急.恐怕要遭些罪.快则半月，慢则月余.”

“他....有性命之忧吗？”

太医们互相看了一眼：“这...要看造化了.微臣尽力了.”

伶仃的手紧紧握着，回身看到德阳游思行云澜都站在那.

“伶仃，他命大.命不大也做不了皇上.”德阳上前揽住她，这些年发生的事游思行都对她说了：“有本公主在，他死不了.听说大凉皇宫有治这个病的神药.我与顾先生花云夕今日就起程.”

“德阳.”伶仃唤她.这就是她的德阳，只因前世她对她善待，今生几次为她舍生入死.

德阳看了看练溪川，小声对她说：“他也是我的皇兄，今生亦善待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伶仃.”云澜笑了笑：“我也得走了.今日启程回京.游大将军在这里护着你们.我回京去处理乱党.张扬已在回京途中.”

“云澜...带上小妖好吗？”小妖那么好.

“好.”

江南昨日的繁华今日都落幕了.伶仃和花花守在练溪川的床前.花花很担心叔父，总是皱着眉小声问伶仃：“叔父病病，好？”叔父病好了吗？

伶仃摇摇头，要她小声说话，不能吵到叔父.到了夜里，花花随云儿去睡了.练溪川开始高热，牙齿咬的咯噔咯噔响.伶仃为他盖了两床被子，他还是念着冷.詹青云端来药，他根本吃不进去，咬着牙关不开口.伶仃看了一眼詹青云：“失礼了.”端起碗把药倒进嘴里，俯身到练溪川唇边.练溪川冷的厉害，感觉到有温暖柔软的东西抵着自己的牙关，微微松了松.总算是喝了下去.

詹青云端着药碗出去了，关上了门.伶仃脱了鞋上床钻进被子，轻轻抱着练溪川.练溪川昏迷之中感觉有一处特别暖，向她靠了靠，紧紧把她环在胸前.脸贴着她的脸.

伶仃这一整日都很难过.很多从前迷惑的事而今都清晰了.此刻抱着他，感觉这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他的脸颊滚烫，喃喃的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只能听到他偶尔唤一句伶仃.她拍着他的背轻声对他说我在，我在.

练溪川终于睡着了.第二日直到午间才有些清醒，恍惚中觉得自己怀中有什么人，用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满月般的脸.他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想抽回自己的手.面前的这个人却没羞没臊的把脸埋进他胸膛.

练溪川的心中一片温柔.

手却不敢动.生怕她如梦境一般消失.

却听怀里的人问他：“要不要去吃阳春面.”他嘴角扯了扯：“怕是走不了那么远.”

“有我呢！我脚程快！现在就去！”欲坐起身，被练溪川按住：“不许动.”他紧紧抱着她，闭上眼睛.三年了，每一次午夜梦回，想的都是拥她入怀.而今终于在怀中，还带着那样的笑，怎肯放她走.伶仃肚子叫了一声，练溪川听到了笑出了声.“让詹青云找人去.你再陪我躺会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