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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余粮表面上是京中最有名的?酒楼睐月楼的伙计,实际上却是温若风安插的?探子。

因贺汀最近要探查太子身边奸细的?原因,他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这方面。

睐月楼里权贵云集,太子爷和七王爷身边的人自是不少?。

刘余粮特别针对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暗加留心,不敢放松一二。

只是跟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收获,一切看起来都正常的不得?了。

太子的?人和七王党暗地里斗得?虽凶,但表面上还算和睦。

而芮烛那边也同样没有进展,有一度他和芮烛都猜测,所谓探子不过是贺汀的?臆想而已。

但探听消息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虽有疑惑,两人还是兢兢业业地留心着。

事情的?突破发生在一次酒后争端上。

当日一个睐月楼常客,东巷王家小公子王扶柳与另一个姓梁的?年轻人发生了冲突。

王家小公子一向跋扈惯了,没想到这次遇到了硬茬。

梁家的那位公子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也是睐月楼常客。

当日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年轻气盛,酒后斗气而已。

当王家小公子出言威胁时,梁家公子亦不甘示弱,声称自己姐夫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宣洪蕴宣将军,若真斗起来,还不定谁怕谁?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刘余粮陪着笑脸上前劝架,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把?人齐齐整整的劝了出去。

事后刘余粮即着手查了宣洪蕴的妻妾,并没有姓梁的?,但却发现,宣将军有个前年刚收的随姓小妾,姑母的?夫家姓梁。

而这位梁公子梁秉立正是这位随姓小妾的表兄。

而随姓小妾正是宣将军这两年最为宠爱的小妾。

这本也没有什么,天子脚下,皇城根下,谁没有两门贵亲?

可怪就怪在,梁秉立每次定的?都是睐月楼最好的包厢,按理?说以他的?家庭条件,偶尔一次还说得过去,但次次包厢山珍海味,就颇有些引人注目了。

而这个包厢恰恰是七王爷沈润身边的谋士章明渊来时专用的。

章明渊来的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他每次来前都会让府里的?小厮专门跑一趟,提前订下这间名叫“望江”的?包厢。

当初没留意也就罢了,毕竟这两人毫无交集,但稍一留意就发现不对,两人用包厢的时间总是离得?很近。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次数渐多,已不可用巧合来形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在一天晚上,酒楼歇业后,刘余粮借着打扫卫生的?机会,细细检查了这间包厢。

终于让他在门后找到了一块能活动的青砖,被挡在放临时碗筷的柜脚里面。

若不是留心要查,当日的一顿争吵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偏偏机缘巧合,让刘余粮碰上了,正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看来,问题应该正是出在宣洪蕴身上,未必是宣洪蕴对太子不忠,也许,他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刘余粮之后又特意查了宣洪蕴的这位随姓小妾。

随氏出身青楼,姿色颇佳,弹得一手好琴,据说当日亦是生活所迫才身陷泥淖,但洁身自爱,只卖艺不卖身,且一手推拿按摩功夫很是有名。

后被宣洪蕴看中收进了房中,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这些远房的亲戚们如今都能昂首挺胸了。

贺汀知道宣洪蕴很得?沈源信任,是沈源的?左膀右臂之一。

原世界里沈润为何能拿到沈源如此多的?机密,这个困扰贺汀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他的?消息查到这里已算大功告成,具体问题出在哪个环节,则需要沈源自己去查实了。

贺汀一再叮嘱了刘余粮和芮烛,这件事情休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他本是写了一封信,想着万一沈源不能见客,便着人交给他。

后来想想终究难以放心,又抿着唇将那封信投入了炭盆里,看着那薄薄的?纸页化成了灰烬。

还是得亲口告诉他才能放心,他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已经变得?疑神疑鬼。

第二日一早,他回府换了一身素净衣衫,便进了宫。

听闻太子殿下醒来,前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但大都安静地等在偏殿里,贺汀也同别人一样找了个角落坐了。

不多时宫里的?刘管事便走了出来,很是和善地和各位大人打了招呼,并说太子殿下昨夜刚醒,精神实在不济,暂时不能见客,但各位的?心意皆已心领。”

如此众人又寒暄了一番后,方一一散去。

贺汀留到了最后,想着等人散的差不多的?时候,看能不能跟这位管事公公好好央求几句,放他进去看沈源一眼。

就算不能说话,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行。

只是还没等他凑过去,刘管事已经看到了他,并笑着迎了上来:“世子爷也来了?太子爷交代过,您来了就先带您进去。”

贺汀怔了怔,鼻子微微有些泛酸,他勉强笑着道谢,眼圈却有些红了。

沈源躺在床上,双眸阖着,看着像是睡得很沉。

刘管事道:“世子爷若没事的?话,便坐着稍等等。”

贺汀点点头,不成想,他们正说着话,沈源便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色似乎极为困倦,但看到贺汀时还是努力地勾了勾唇角。

贺汀的?眼眶一下便红了,他抿着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仅仅三天而已,沈源的?脸颊便瘦了下去,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泛着青白。

他走到近前,一眼便看到沈源的?床头上放着一套暗红的锦袍和雪白的中衣,是他上次忘在这里的?。

贺汀移开目光假作未见,转身取了干净的?锦帕,沾了水为他湿润嘴唇,而沈源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也许生了病的?原因,他的?情绪柔和了许多,人也真实了许多。

他看着他发?红的眼眶,轻声道:“怎么还哭了?”

贺汀抿抿唇,轻声道:“没有。”

他看了看左右伺候的?人,还没开口,沈源已轻声让人退下了。

贺汀抓了他的?手,想质问他,为何如此不懂爱惜自己,只是看他精神不济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

他缓了缓情绪,把?宣洪蕴的事情说了。

沈源蹙着眉,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难得的?一点温情消散,声音又冷了起来:“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的原因,他呛咳了两声,随后便捂住了胸口,低低地喘息,苍白的面颊上也浮起一抹潮红,想是扯到了伤口。

贺汀急忙起身按住他,眼睛里蕴了一层泪,但他咬唇忍住了。

那滴泪将滴未滴,染湿了睫毛,让他看起来脆弱又倔强。

他轻声却坚决地道:“以后,我再不听你的?了。”

他想说:“我想陪着你,帮助你,与你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但他没说。

沈源看着他,慢慢地道:“若是你还想回温国的话,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安安分分的?,若你还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将来……将来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休息了一会儿,又轻声道:“我不想给你收尸。”

贺汀抬起眼睛:“不回温国也没关系,我的?性子,你知道的?,一向是享受惯了,做不来大事的?,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至于皇位,我早就不想了。”

沈源看着他,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似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疯狂拉扯着他,让他眼中现出些纠结与痛苦来,半晌,似乎一方赢了,他终于开口道:“我可以教你的?,也可以帮你!”

贺汀摇摇头,他探身取过自己的?衣服,道:“我来的急,你的?那套,我下次再带来还你。”

沈源虚虚地抬起手,他赶紧抓住他的?手,沈源的?神色有点沉重,但他没有多说。

他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等我精神好点再给你说。”

然后他看向那套衣服,抿着薄唇,一双凤眼里竟然有了一点难为情。

贺汀微微蹙眉,有些着急,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最后沈源无奈地笑了笑,他轻轻叹息道:“衣服,留下。”贺汀手指紧了紧,脸刷一下红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把?衣服放在了他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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