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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早晨,复曲有误走进了花店。

“哟,小姑娘又来买花啊,”花店老板笑容可掬的欢迎着这位每次都逛逛都会买两支花的小姑娘。

复曲有误点点头,她弯下腰,撩起垂落到脸颊的一缕黑发,别至耳后。

她看着一盆石斛兰,有些愣神。

花店老板手中抱着一捧刚刚修剪好,整理干净的花束,这花簇,是有人预定的花。

老板观察着这个小姑娘,说:“小姑娘这是没睡好吧,看着黑眼圈,早点回去休息吧,想挑什么花直接打个电话说就行,喏,这是名片。”

“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肯定会给你挑最好的花。”

老板这样和蔼可亲的说着。

复曲有误直起腰,接过了名片,她看了看名片上的字,笑了笑。

“那就谢谢老板了,您这里的花每一枝都是最好的花呢,”复曲有误掩着嘴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这两天确实是没怎么睡好,有些愣神,”复曲有误以食指揉了揉眉心,“幸而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

“啊?”花店老板修剪着一支花,转头看着复曲有误,“结束就好结束就好,不管是哪儿的工作,都不轻松啊。”

“我家那位也经常抱怨自己累,你说谁又不累呢,”花店老板像是在埋怨着什么一样,但以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又是幸福的埋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啥事挺一挺,过去就没事了。”

“小姑娘工作也要加油啊,趁着还年轻,搏一搏,等年纪大了,肯定就没现在干活这么轻松咯。”

花店老板将一支非洲菊,又名太阳花的花朵,插进了一旁的瓶子中,以一位过来人的口吻絮絮叨叨着。

“是啊,”复曲有误看着她面前一捧包装精美的百合花,“的确要趁着现在努力,毕竟一个不小心,事态总会让人无法预料。”

“嗨,”花店老板叹了口气,又笑着说,“要是实在累,把工作放给后辈或者拜托一下前辈让他们去烦恼也没事,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也正是受宠的年纪。”

“当然啊,可不能一直偷懒,前几天有个新人就因为偷懒犯了大错被开除了,年轻人,多历练点也是好的啊,”老板放下手头的活儿把脚边修剪下的枝叶踢成一堆。

“后辈……前辈吗?”复曲有误眨眨眼睛,“就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受苦,才弄的我现在这么累呀……不过您说的对。”

“过度的溺爱或许不会让人成长,”复曲有误偏头,“时机有的是,等花儿经历过风雨,坚韧到可以自己完全盛开之后,再给予温暖,那应该……也不过分吧。”

花店里,这样一位身着勾勒着淡紫色花纹的白裙少女,看着她面前白色的百合花,轻柔的微笑着。

阳光斜斜的照耀在她脸庞,衬托出一个柔美的弧度。

而在不是很远处的一个角落。

那里发生了一个“杀人”事件。

中岛敦被派遣过来,代替江户川乱步处理本次的事件。

死者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初步推测为凌晨四点左右被货车撞到,当场死亡,面部损毁严重,身份不明。

谷崎润一郎和中岛两人……冥思苦想,也没有推断出这次的事件究竟是什么。

只是在警方通过指纹确认了被害人的身份之后。

中岛敦被吓到当场瘫坐在地上。

资料上是一个表情严肃的,有着短短的蘑菇头的中年男性的照片。

中岛敦害怕着,害怕着这个给他带来童年阴影的男人。

这个被中岛敦破不成声的喊为“院长”的男人,曾经无数次的虐待了年幼的中岛敦。

而现在,这个男人的尸体,就这样孤零零的躺在中岛敦的面前。

惨烈的车祸现场里,有这样一个少年,始终无法逃出这场噩梦。

……

公园一边的长椅上,中岛敦抱着双膝,把头埋进膝盖里,他不愿意抬头。

而谷崎润一郎拿着饮料,看着中岛敦,却无法言喻什么。

“难以置信……那个院长居然死了,”中岛敦佝偻着身子,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布料之中向外传出。

“……缺损的那部分报纸,在马路对面找到了,”谷崎润一郎坐到了长椅上,他踌躇一阵,还是说出了口,“院长在找的正是你。”

“你没事吧?要是觉得太难过的话,就先休息……”谷崎润一郎十分老好人的询问着中岛敦。

但他的话并为说完,就被突然抬头的中岛敦打断了。

“难过?为什么?”中岛敦睁大双眼,他像是在证明什么一样的注视着谷崎润一郎,“我可是脸高兴都来不及!”

“那个暴君死了!从此每晚困扰我的噩梦根源就消失了!”

“我简直想把今天定位我的第二个生日!”

中岛敦的脸上混杂着惊恐和强迫自己表露出来的兴奋。

而在在旁观者眼中的他,就像一个不正常的精神病人。

也像是一个,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所以面部有些扭曲的孩子。

“你不在乎他想找你的理由吗?”谷崎润一郎问。

“一定是为了用枪来惩罚我,再次把我拉回那个地狱里去,”中岛敦快速的回答着,“我才不想知道!”

这个茫然的孩子,第一次遇到如此“如愿以偿”的事,不知道应该表达出什么情绪。

谷崎润一郎叹了一口气,他将饮料递给中岛敦,说:“就算如此,工作归工作,我们还是要确认凌晨四点他为什么会死在哪里。”

晴朗的天空下,如此惨烈的车祸事件,究竟是否是杀人事件呢?

这是侦探社所接受的委托。

也是被派来调查的中岛敦所需要查清楚的事情。

“……他说不定是约了什么人碰头,”中岛敦猜测着院长的动机。

“碰头?但是马路的尽头就是大海了,”谷崎润一郎疑惑,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犹豫了一下,说,“海岸又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晚上根本没人敢靠近。”

“会不会是跟港口黑手党的人碰头呢?”中岛敦将腿从长椅上放下,他交叉着双手深思着说,“加上私自制造枪支什么的,院长说不定跟黑社会的人有什么联系。”

谷崎润一郎点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站起身,对中岛敦说了一个十分有可行性的建议。

“去问问太宰先生吧。”

谷崎润一郎这么建议着中岛敦。

毕竟前段时间那位太宰治先生,据说还因为企图诱拐港口黑手党的“花朵”而在医院被打肿了脸。

脸上“被枫树叶片轻吻”的痕迹,好长时间没下去呢。

据说真实原因只是因为那位小姐的“一时兴起”,原话似乎是这样——

“还会发‘QAQ’表情诶……太宰,你这么可爱的话,扇一巴掌下去,应该会哭久吧。”

然后那位“枫树”本树就用那芊芊玉指亲吻了他。

……那位在外人、不对,不光外人,在侦探社也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太宰先生,是这样复述的,用那副骄傲的表情,非常不要脸的炫耀。

港口黑手党内,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称为“枫树”的那位名为复曲有误的女士办公室内。

一位不算非常年轻的女性站在复曲有误的对面。

而她的对面,是不停打着瞌睡的,几乎要趴到桌子上的复曲有误。

“……复曲大人,”黑衣女性开口,她不忍打扰那位很久没睡的大人,但她的有较为重要的事情通知。

“啪——”复曲有误一个不注意,脸朝下的摔到了桌面,她眯瞪着眼睛,艰难的仰起头,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下属。

“怎么了?”复曲有误的声音细微,若不是这间办公室内过分安静,黑衣女性说不定还听不到这细若游蝇的声音。

“芥川大人询问了有关……的事情,”黑衣女性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故此属下来询问您……”

复曲有误的手臂平行放在桌子上,她把胳膊垫在下巴之下,迷糊的回复。

“把我抹去,其他按照‘实情’说就好了,”复曲有误闭着眼睛,打着瞌睡,“记得把……‘拿’出来的时候动作麻利点,别……呼——”

复曲有误睡着了,她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做起了梦一样。

黑衣女性张了张口,闭上了嘴巴,一个“是”字的发音被空气消除了。

女人小心翼翼的抬脚,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她慢慢的关上门,渐行渐远。

中岛敦知道了“院长”的经历,同时,他也明白了院长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并且在凌晨要去和黑手党交易的真实原因。

那个在中岛敦记忆里无数次凌辱他甚至给他注/射一些不知名的本以为是“毒药”但其实是营养剂的男人,那个让幼小的中岛敦深刻的感受了人间重重灾难的男人。

只是想要将枪支卖给黑手党之后,为他心爱的孩子——中岛敦,只是从报纸上看到了孩子打败了组合,做出了让人引以为傲的成绩的那个孩子,想用为数不多的钱,为他买一束鲜花而已。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那位满心挂念着自己孩子的院长,只是想为了他的孩子,送上一束代表了肯定与恭贺的捧花……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只是好人,大多都不长命。

中岛敦站在这树下,看着神父和很多身着黑衣的悼亡者围着那个装有院长尸体的黑色棺木。

他远远的看着,听着他们在念诵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

“仁慈的主啊……”

“……愿他得到上帝的救赎后得以安息。”

他听着那些人在哀悼那个让他幼时受尽折磨的男人。

中岛敦有些麻木,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但他却又感觉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此时的世界对他而言,仅有黑白两色。

仅仅只有黑色棺木,还有白色的百合花……两种颜色。

中岛敦坐在公园的长椅之上,木然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有推着婴儿床路过的女士,有牵着狗遛弯的年轻女性,有垂头丧气的上班族,还有跑来跑去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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