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父子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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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品店是专门开在医院门口，卖一些果篮、鲜花之类的东西的，他们俩一进来就被满屋子的果篮迷晕了眼，程野努力的睁着他的大小眼，挑了一个果篮，秦绝付了帐，然后拉着他的手往住院部走。

程野越往住院部走越慌，掌心都跟着渗出冷汗来了。

秦绝捏着他冰凉的指尖，跟他一起挤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很多，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冲到人的鼻子里，让人一阵呛得慌，四周人也多，全都挤在一起，程野和秦绝被挤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电梯上上停停，停停上上，等到了楼层的时候，程野已经晕的脸色发白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怕的。

秦绝没想到他能怕成这样，拉着程野出来的时候，在程野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要不然咱们过两天再来看吧，正好我过两天有时间，咱们找个好点的时候，专门来拜访一次。”

程野当时正在看他手里的果篮。

果篮是很普通的那种，八十八块钱一个，里面装着几个苹果橙子橘子，篮子是用木藤编的，外面裹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纸，程野的手掌贴着木藤，把木藤都给握湿了。

彼时他们两个正站在电梯口，人群都从电梯里出来，他们两个贴着墙站着，沿着墙根再走个十几米远，就能看见一个病房，他爸爸就在病房里面。

程野盯着里面那些水果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今天都已经到这儿了，就没有打退堂鼓的可能了。

想着，程野毅然决然的往病房门口走。

秦绝在旁边跟了几步，跟到门口的时候，程野拍了他胳膊一下，让他在门口站着，然后自己进了病房。

病房里面人很多，里面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三张床位，每个床边都坐着陪护的人，整个病房里的空气混浊而又吵闹，程野一站到门口，就看到了他爸爸。

他爸爸躺在最里面那张病床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妈妈正坐在床角处低着头抹眼泪呢。

程野看的心里头一阵难受，抿着唇走进去了。

他走进来的时候，妈妈还没看到他，倒是爸爸动了动，睁开眼看到他了。

程野一看到他爸睁眼，顿时吓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瞪着眼睛没敢动。

倒是他妈妈看到他爸看向门口，也跟着一回头，就看到了程野。

程妈妈连忙站起身来，走向程野，拉着程野的手，把程野拉到了病床前面。

“你跟你爸爸好好说说话。”程妈妈擦了一下眼泪，打起精神来低声和程野说：“妈妈出去倒杯水。”

说着，妈妈就快步走了，像是想给他们一个单独对话的空间。

妈妈一走，程野就直接和他爸爸面对面了。

整个病房都是吵杂的，另外两床的人有的在看综艺，有的在聊天，唠一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儿，但是隔壁的吵吵闹闹却和他们这里格格不入。

他和他爸爸的这一处角落里死寂的让程野有点呼吸不过来。

父子相见，没有想象之中的激烈争吵，也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只有那让人浑身僵冷的死寂。

才一天多没见，他爸爸好像变得比原先老了好多岁一样，两鬓斑白乍现，眉宇中带着几丝深深的皱纹，看向他的时候，他爸爸的胸膛剧烈起伏，看上去好像很激动，但爸爸的脖子上拴着一个白色仪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好像是说不出话，也起不来。

程野隐约又有点害怕，当时他爸挥手打他，把他丢到出租车上的时候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他看向他爸爸，僵了半响，脑子飞快的转了好几下，才记起来自己来之前在肚子里打的草稿。

“爸爸，我，我接了妈妈的电话，妈妈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让我来看你。”程野说着，想起来什么似得，连忙拿起果篮：“我，我给你买的果篮。”

他把果篮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看了一眼他爸。

程爸爸没办法说话，只能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程野看，那视线让程野头皮发紧，他舔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又一次说道：“我，我这两天想了想，我觉得我没什么错，秦绝是我以后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爸，你可能觉得我做得不对，但我觉得我...”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程野的脑袋又一次垂下来，有些气若游丝的说：“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对不对。”

程野正把果篮放在桌上，他的视线从那单薄的玻璃纸上收回来，落到他爸爸的脸上，他看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就算是我错了，我...”

吵闹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白着脸，颤着唇，努力的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站在角落床头的少年戴着帽子，捂着围脖，只露出来一双红肿的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前泛起了些水雾，他飞快的抹了把眼睛，说：“错了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