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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说过胖掌柜带我报过官么?,所?有人都可以是假的,但朗朗乾坤下,我不信那?么?一座大衙门也是假的。”

李非微微仰头?,唇角露出一丝冷笑,紧接着?那?笑容在殷莫愁的忧虑中越来越明显。

“我寻到那?县衙门,呵,倒是真的,但因丁氏兄弟案发,崮州下面?的几个县府悉数牵连,据说又?查出一串贪腐弊案,当年的县太爷已被砍了头?,衙役也全换了茬人……几经周折,我寻到?县太爷身边的一个?衙吏,他更名改姓,搬到隔壁县养?……威逼利诱下,我才从他口?中知道一个名字……”

“冯标?!”殷莫愁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被发现了。”李非沙哑道,“有人当着?我的面?,将其一箭贯心。”

“什么?!”殷莫愁瞳孔微缩,大为震惊,“冯标干的?!”

李非叹息。

“偷袭的人躲在远处,我没看见,再说看见了也没用?,只是个小喽啰——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永远不会忘记?吏死前瞪大的眼睛,不要说他,我也难以置信……接着?,原衙门的人在我赶到前皆陆续离奇死去,有失足坠河、家中失火、欠债自杀,甚至还有被雷劈死的……”

“都是冯标的手笔?”殷莫愁震惊。

“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不确定冯标是否这个组织的首脑,而客栈那?胖?板算不算冯标下属。两人肯定是有某种关系。一般情况下,他们要在江湖行走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但除了冯标以全新教左使的身份公然亮相外,江湖对那?个组织一无所?知,可见其隐藏之深。

既然如此,只能从相对还摆在明面?上的全新教入手,我动用?所?有江湖关系,甚至以唐门堡主弟子身份施压,所?获得的信息少之又?少。每条线索汇集到冯标这里都戛然而止。我不得不怀疑,冯标与客栈胖掌柜的背后还有个共同的首脑,此人手眼通天?,黑白两道根基极深,冯标与胖掌柜的势力也是他扶植起来。而他则隐藏起来,在幕后遥控一切。”

“难怪在天?下第一画舫,你找到冯标,却并不急于?杀他报仇。”殷莫愁见中过李非限制行动的药,当时他假扮小厮靠近冯标,如果想杀他,以唐门精妙绝伦的杀人手法,完全可以做到。

李非点头?:“冯标背后的人,我连姓名都不知道,更不曾亲眼见过。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龙隐门吧。”

“你派小倩潜入丁府,具体为了查什么??”

“崮州官员名单以及一些案件旧档。除了县太爷,我想知道还有谁经手当年黑猴子案。”

“可有收获?”

李非摇头?:“我去找过丁立水,让他给我看小杰未带出去的东西,经核对,名单中的黑猴子案知情者皆已死光。我亦重新翻阅黑猴子案记叙,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和当年胖掌柜带我查到的一样。”

“如此说来,小杰的出现并非针对你。全新教和冯标并不知道你来了京城。又?或许,他们已经忘了你的存在。”

“这算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吧。”

“小杰杀丁立山,仅仅是为盗出卖身契,还自己一个自由身,当然与此同时也为被丁府奴役的人们解除卖身枷锁。这倒符合全新教宣称全新、自主的教旨。”

“呵,他根本不知道这并不是林姨想要的,她们年纪大了,只想因循守旧度过晚年。按原计划,他将离开丁府,全身心侍奉他的人鸟神。”

“小倩和我们的出现对他都是意外。”

“我回去就?给崔纯写信,提醒他以后面?对全新教和冯标,需要万分?小心了。”

饶如殷莫愁见过修罗地狱,亦对此事之罕见和惊悚久久不语。

良久,她感慨道:“客栈惨案布局之精密、人数动用?之多,跨越时间之长实?属闻所?未闻——他们甚至留在原地,只因料准等你出狱后必将回去迁坟,这中间足足一年多时间。他们算无遗策,唯一算漏的是你从唐门出山后又?要再去,但为什么?……”

为什么?回伤心地。

陇右是李非祖母尤贵妃祖籍,那?里仍有最爱他最想念他的尤氏亲人,按理说不是应该即刻返回陇右与他们团聚吗。

李非悲哀地说:“因为我没用?,我没办法接受父母是我害死的事实?。”

殷莫愁剧震:“你?!”

“我、我太贪玩了,爹娘原本要从京城直接回家,是我要去看看那?六朝古都的崮州,求他们绕道而行。”李非颤抖,“如果不是我,他们也不会住进那?间死亡客栈……”

这一下,殷莫愁终于?明白李非总是不肯提起父母的惨案。如果无法复仇,将成为他这辈子迈不过去的坎。

李非泪流满面?,那?些再也无法追回的爱与青春都在这泪里。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他实?在是怕了,才不断更名改姓,始终用?化名行走江湖。

殷莫愁心中不忍,将手缓缓抬起,袖子到李非面?前,借他揩拭,李非愣了愣,拉过就?是狂擦一把,连着?眼泪和……和油漆。

殷莫愁:……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这么?多年,我对谁都没说,连楚伯都不敢告诉。楚伯是个急性子,我就?怕他太冲动,有个三长两短。我憋着?太难受了。”

李非含泪,他是坐着?,正好可以把头?靠在殷莫愁腹部。

“多谢殷帅,呜,殷帅也有温柔的时候。”

本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话?,从他平日胡说八道的嘴里吐出,总觉变了味。

殷莫愁眉头?一挑,感受到李非加速的呼吸声,让她想起上次离得这么?近,是在画舫,着?女装,像个弱女子被他强搂在怀里,那?忽如其来的被摁头?温存,只能默默接受的调戏,无法抗拒的胸膛。

女人就?活该要温柔贤惠吗,殷莫愁没来由一股烦躁。

“好了,可以了。”殷莫愁本想重新为其冲洗手上的油漆,听罢将瓢一丢,“自己拿布擦干净。”

“啊?”

李非慌了,仰头?:“我、我另一只手还是脏的呀,怎怎么?拿……”

“用?嘴。”

殷莫愁丢下两个字,莫名其妙地黑脸,走了。

大帅突如其来的蛮横和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如出一辙,来无影去无踪。

李非愣愣地:……

呔,瞎吹什么?用?嘴叼铲子!

午后格外安静,整个丁府都需要一场休整。

酷吏之家设有私牢,小杰看着?铁窗外的日落,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似有若无的米饭香味飘进鼻子。

小杰转身看了男人一眼。

咦,新来的?不认识。

“殷先生派我来的,殷先生说要好好审问你。不能饿死你。快吃吧。”

小杰看着?那?碗米饭,旁边居然还有个梨子,想不到成了阶下囚,伙食比当下人的还好。

“怎么?,还怕有毒啊?”

小杰冷哼了:“就?是要毒死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根本就?不懂。”

三言两语带着?莫名高傲和自信,其实?更像一种心理病,通过表现的与众不同来获取自我存在感。

“知道知道。你们这种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男人言简意赅地催促说,“吃吧吃吧。”

俨然一副“知道你死鸭子嘴硬,不说拉倒,?子还懒得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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