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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宋浅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再见到项栾城了。
初冬寒,霜降至,稍稍偏北的盐垛也是冷的人直哆嗦。
这个时候,农村地区还没有普及到羽绒服,大家都是一件又一件的往身上加,肿成个球却还是冻的人喊冷。
与现代中小学统一时间放假不同,这里的放假时间极为随意,大概是学生家长觉得冷到孩子不能再上学,一学期就算结束了。
期末考试定在了一月初,三个老师手写的试卷,大家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分考场之说,考完就回家,直到下一学期开学才会把考卷再发下来。
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兼任校长的刘老先生说这件事时,面带和蔼笑容,时不时看向后排玩耍打闹的男生摇摇头。
这些个孩子,认真的头也不抬,贪玩的一节课没听过。
也不知道明年考试能怎么样。
这几年学校除了一个宋家的丫头,再也没有考上县中的苗子了。
老先生扶过镜框,拐杖敲敲地以示安静,转头看向宋天赐,欣慰一笑。
再加上一直第二的齐露露,明年说不定能开个双黄蛋。
顺带中间一直不爱说话的宋浅看着也讨喜不少。
毫不知情的宋天赐此时正用笔点点宋浅的课本:“刚刚试卷怎么样。”
“还有一学期就要中考了,加把劲,我们一起去县中。”
他又拿过她昨天的作业来检查,连着几页的零错误让他大吃一惊。
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平平整整合上递了回去。
因为是最后一天,晚学放的早。
室外的天阴沉沉压低,北风裹挟着寒意扑向脸颊,刀片般削入皮肉,说话时哈出的热气顷刻散去,飘入这岁暮天寒中。
天寒地冻,没什么人。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蜿蜒小河,今早上学的时候就已经结了冰,此时已然化冻,宋浅远远瞧见荒芜土堆上忙碌的高瘦身影。
再走近,只见他弯腰一跃而下,扑通一声,河面溅起不小的浪花,一圈圈波纹清晰到模糊,不多会儿就平静下来。
以为是谁想不开,宋天赐扔下书包就跑到岸边,刚准备跳下去救人,项栾城就从河里钻了出来,与此同时扔了条鱼上来。
鱼看上去不小,至少一斤半,还鲜活生命力十足,上下打挺摇头摆尾的。
湿漉漉的项栾城向岸边游去,浸在湖底不算冷,浮上上面的那一刻,呼吸上新鲜空气的同时,皮肤感受到的寒意扎骨的疼。
手背划出的伤口被冰冷河水泡的泛白发皱,一点点麻痹神经。
他游得缓慢,四肢在清澈的湖水中明显看得出缩手缩脚,宋浅在岸边给他伸手,宋天赐却一下子拍开,极不情愿地换上了自己的手。
项栾城惨白着脸无视掉他,手脚并用独自爬上岸,一上来就打了个很严重喷嚏,就缩头缩脑抖嗦着身子,拧一把衣裤角,挤出了一滩水。
已经精疲力尽的项栾城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抓鱼,这期间,宋浅多少次想上前帮忙,可只要一靠近都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盯住。
默着声地示意快滚。
不要以为帮过几次,我们就算熟悉。
最后一把,他解开带冰碴的衣服,扑在鱼身上包住。
就此露出里面仅有的一件薄黑单衣,短手短脚,像是没长身体前的衣服了,破洞处的补丁也因为长时间磨损绽开口子,东漏西缺。
湿水的衣服紧贴在皮肤表面,原本宽松遮掩下的少年更显骨瘦如柴。
他按住衣裳里的鱼离开,一步一个脚印的留下水渍,远远拖出一条长长的线,背影消沉却坚定,消失在了路口转弯的地方。
视野里渐渐失去人像,宋浅才收回紧追的目光。
转向一旁,宋天赐沉着脸看向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等这么多天诡异反常行为的解释。
宋浅哑了声的不说话,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期间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们。
怪力乱神,总归是难以让人相信的。
宋天赐也是脑子一热的想探根究底,冷风吹完就清醒了不少。
“走吧。”他自顾走了一段才回头望还停在原地的宋浅。
她小跑着跟上,留足了半米的距离后才停下。
—
这个天,项栾城原本是没想过下河的,可老人的意识一天天不清晰,已经开始喂不进食了。
干枯褶皮包裹着的细骨凸显,摸上去只剩下这把骨头了。
就在昨天晚上,奶奶突然清醒。
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慈眉善目的老人仿佛在和世界做最后的道别,唯独念念不下的就是这个命苦的孙子。才十五岁啊,没了爹妈,现在自己也走了,老项家最后的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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