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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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珂心叹，可笑，又不是乞巧节，怎么这河灯上写着这样的情思，想来这老板也是个奇人。“小娘子，这盏灯就送给你。”年轻男子一身洁白素衣，手执一柄纸扇，姿态闲适，端的是自在风流。

“这小摊是你的？”宋珂问道。

“是极。”

“郎君通身气度非凡，怎会是这巷子里的小贩，休要来惹我家娘子。你可知她是谁？”绿萼护主。

宋珂扬眉表示赞同，抬眼看着他。

男子爽朗大笑，“哈哈哈，就算这世间所有人都不识得你，我也不会不知。”纸扇轻点，“宋娘子，不要误会，我摆这摊，只为等有缘人。”

今日当选花神，为人知也不足为奇，宋珂道：

“你又怎知我就是那有缘人？”

“你先看看这灯。”

他掀起表面的一层题字白纱。

这河灯原是一朵绽开的金莲，做工极其精细，茎叶毕现，活色生香，简直不像凡尘中的物什。

宋珂将金莲捧在手心，着实很喜欢。

“哈哈。”他大笑转身，“走罢，我陪你去放河灯。”便朝万兴河方向去了。

宋珂将题字白纱放回桌上，捧起金莲也向河边去。

虞洮站在观景台上，望向河对岸那放灯的女郎。她蹲在河边，河灯上下漂浮，滢滢灯火在莲心闪动，她痴痴看着金莲，喃喃自语。

“彭——”

墨色的天空绽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长安街上人人都抬头看向天际。

女郎直起身子看过来。

二人隔着万兴河遥遥相望，虞洮只觉得很熟悉，好像千千万万年前就曾看到过这一幕，就曾感受过胸口的这阵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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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宫偏殿。

方一进殿，宋珂疾步，匆匆拿起胡床上的《无名册》，屏气敛息，一下翻到最末页。

上书：

“昌隆三十四年，贞化皇后毕氏崩。后十年，虞帝崩，万民恸哭，享年六十，无子。”

“虞帝兴澧朝数世昌隆，德象天地，民无能名，故谥号‘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入皇陵，与贞化皇后同葬。”

原来他最后还是迎娶毕潇潇，封她为皇后。

宋珂心上一紧，一阵头昏脑眩袭来，脚下无力，不适感更胜昨日。

今日表哥救她于危难，她死里逃生，命运又将如何？

她强撑着额头，胡乱往中间翻了一页，集力聚神，强忍着定睛细看。

“昌隆五年春，恵贤皇太后薨，谥号‘太穆皇太后’，入皇陵。”

姑母！

宋珂气力衰弱，头顶如惊雷炸开，不禁悲从中来，眼泛泪光，朦胧泪眼中看到后面一句。

“同年夏，帝巡游遇刺，宋氏救驾身亡，享年十七岁。”

宋氏.....救驾身亡！！

宋珂喉间腥甜，眼前一暗，撅了过去。

这一夜，虞洮却一直在做梦。

他立在云端上，入目皆是雾海翻涌，仙云缭绕，如蓬莱仙境。

他自然不像一般困于梦魇的人那么糊涂，反而十分清醒。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今晚万兴河里那朵金莲，还有那位痴痴望着它的女郎。

透过层层云雾，只见一白发银须老人，腰间別一捆红绳，手拿巴掌大小一本小册子，从一处高门中走出来，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司命星君，真是对你不住，这本命格簿权当老夫欠你的一份机缘。只是他二人风情月债，前缘早定，总要有个了结，也该圆了他俩这一段姻缘。”

他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更枉论老夫已向他许下一个承诺，此番，说什么也得助他一助。”说完低头将册子装进腰间挂的黑色布囊中，飞身远去。

既而梦中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无边无际的销毁一切，浓烟熏得虞洮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眼时，竟看见一男仙与自己生得别无二致，他立于神龙脊上，行至一仙境洞府，门边立一石碑，上书“二仙山麻姑洞”。

男仙飞身跃下龙背，但见丹崖琼阁，绿树清溪，耳畔仙音轻柔缥缈。

洞门外一湾水塘边，蹲坐着一位女仙，女仙背身一动不动，痴痴地看着池中一朵水莲，喃喃自语。

男仙走近，她才察觉来人，转身站起端身一揖。

虞洮一惊，这女仙竟与他那表妹生得一模一样。哦，不一样，虞洮隐约看见女仙身上显现一朵金莲，一晃神，金莲又消失不见了。

见他二人才说了几句话，表妹就引着男仙往洞府里去了。

虞洮心想：表妹娴雅端庄，她定不是我表妹，这男仙是谁？

进到洞府里，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二人穿过廊庭，进到一处行宫。

室内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堂上坐着两位仙人正在品茶，一位身着鸿衣羽裳，一位披着姜黄道袍。

女仙朝二人一礼，轻唤，“师祖”，“师父”。

原来这洞府里住的是他们师徒三代。

众人坐定，那师祖鸿羽仙人对男仙道：“你成大道圣尊，需证八身，应受一亿三千二百劫，昨日我夜观天机盘，你这最后一劫就要到了。”

男仙闻言微怔，朝女仙方向偷瞄了一眼，向鸿羽仙人拱手，“届时，还烦请天尊照应天界诸事宜。”

鸿羽仙人微颔首。

旁边的黄袍道士闻言，放下手里糕饼，“哈？那师父岂不是要上九重天住一阵子？那我在这麻姑洞里可怎么过啊？”

鸿羽仙人但笑不语。

女仙对黄袍道士笑道：“师父，还有我陪着您呐！”

“倒也是，索性还有金莲你陪着我。”说着，满脸的坏笑。

“师父！”女仙娇嗔，“您就别总唤我金莲了！”

道人笑得更欢，“你本就是池中一朵金莲，为何就不让人唤？”

女仙憋的脸红，“师父，您明明就知道，那话本子您不也看了，那叫金莲的女人淫.欲无度、心狠手辣、谋杀亲夫，可不是什么好人。”

“是她又不是你，你可是冰清玉洁，惹人怜爱的小、金、莲。”黄袍道人调笑的看向男仙。

女仙羞得满脸通红，“哎呀，总之，师父您就别叫了，您叫我干甚么都行。”

“好啊，那你就日日给我做糕饼吃，还不能带重样的。”拿起盘中一块金黄酥饼，满脸的得意。

“好好好。”女仙无奈应了。

鸿羽仙人一脸慈笑的看着笑闹的师徒两。

一旁的男仙却瞧着佳人若有所思。

虞洮心底一紧，眼前漆黑。猛地睁开眼，惊坐起身，满头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