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梦离之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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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哥舒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敲门声。

林易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在。”

哥舒瑜推开门进来，见裴羽枢泡在水里，愣了一下，准备把刚迈进门槛的脚再收回去:“若是不方便的话，一会儿再说也可以……”

“方便。”

不知怎的，哥舒瑜居然从一向语气平淡如死水的林易口中听出一丝迫切。

裴羽枢显然不满自己的“了解师兄”计划被中途打扰，幽怨的看着哥舒瑜，那副神情让哥舒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饰——看它还在不在，不然自己怎么会看见“生魂”呢？

“何事？”

“我和阿瑾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小孩的孤魂，绑架案不了了之，而他好像知道一些事，就是他领着我们找到小师弟的。还有些事我们需要了解清楚才能对给任务的人汇报，但他貌似……不是很喜欢我们，不肯跟我们交流。”哥舒瑜坐在椅子上，他身后跟着的哥舒瑾进门后对林易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所以我们想请师兄出面，治一治他。”

哥舒瑾接道。

一旁缩在水里的裴羽枢看着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边的桌旁，丝毫没有一点应该对正在沐浴的他避让的心理，小孩子也是人啊喂！也需要人权啊喂！谁说小孩子洗澡就能被围观了！裴羽枢板着脸在水里吐着泡泡。

“你们寻游，理应不该我插手。”林易皱眉，寻游对仙门弟子来说是一次入世历练的机会。有不成文的规矩表明，寻游期间只能与同期参加寻游的人结为搭档，不能依靠本门派以及其他门派的长辈帮忙。

但……如今这条规矩几乎约束不了任何人。每个年轻弟子下山寻游，身边带着的不是资质深厚的前辈，便是前辈们的珍藏法宝，为的就是在寻游期间能闯出名堂，为仙门添光。

……显然非伤即残，唯一的法宝就是自己佩剑的啸霜宗主系没有这个条件。倒也不是说没有这个条件，外系能用的人一抓一大把，只不过啸霜宗的宗训里有一条就是:为人正直，循规守矩。

所以哪怕世人都忘了那条规矩，啸霜宗的人也不会去触犯它。

哥舒瑜垂下眼帘，沉默半晌后轻轻道:“知道了。”

哥舒瑾拍案而起:“林易，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吗？！”

“如果足够强，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们。”林易面无表情。

“那你呢？你够强吗？你看看你，为了一个裴羽枢颓废成什么样子！他们当着我们的面骂你骂师尊，骂啸霜宗后继无人灵气已绝，早晚要被移出四象，这样你就开心了？！你强你让他们闭嘴呀！说别人懦夫的时候怎么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哥舒瑾气急，口不择言，等话说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是有多冒犯。

“阿瑾！”哥舒瑜呵道，有些事他们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伤人。

林易黑了脸，一手握拳一手紧握竹亭剑鞘，手臂微微颤抖，声音中含着怒气:“请回。”

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自己的师弟，林易可能在他提到“裴羽枢”三个字的时候，竹亭就已经出鞘，将他击倒在地了。

“师兄……”哥舒瑜虽是不大喜欢林易，但也顾及着礼分。他看着林易阴沉的面容，没有继续说下去，拽着哥舒瑾就出了房门。

四周的水凉的刺骨，仿佛腊月寒潭，裴羽枢身上的力气仿佛都在他们的争吵中被消耗殆尽。他突然明白了哥舒瑾为什么扬言要亲手杀死自己，因为这样的自己，实在可恨。

曾经风光无限的啸霜宗，在自己的种种所为下，竟落到让人随意评头论足的地步。

一块绒布将他包裹在内，把他从水里拖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接触空气，身体就被绒布紧紧包裹，就连头也没有被放过。林易正拿着绒布多出来的一节擦拭着他的头发，只给他留了个眼睛鼻子的空隙。

窗外月光挥洒而下，星辰被掩盖在云层之下，一点都不明朗的夜空，仿佛照应了此刻夜空下人们的心情。

裴羽枢没有说话，静静地窝在林易怀里。

“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裴羽枢感觉自己的头发干透了，林易便收了手，把他抱回床上。这段时间基本没怎么走过路的裴羽枢有种自己的腿长的多余的错觉。

林易把他放在靠墙的那边，在撤下绒布的同时帮他盖上了被子，然后帮他把被子和墙中间的空隙堵得严严实实，再然后吹灭烛台，褪掉自己的外衣，钻了进来。

黑暗笼罩整个房间，唯有窗扉凭借着月光散发着光芒。

裴羽枢感觉被子鼓了一块，因为两人体型差异，有一点风灌了进来。

“师兄，不生气。”裴羽枢努力贴近林易，林易背对着他，让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没事，不关你事。”林易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裴羽枢躺在林易身旁，不时往他那边挪动着，林易感觉自己在不断被向床边挤，就多问了句:“吓到你了？”

“嗯……墙凉。”裴羽枢无辜道，然后犹犹豫豫的说:“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林易没有回答。

裴羽枢壮着胆子从背后揽住林易，捏了捏林易的脸，耍赖道:“我们不理他们就好，师兄不生气，师兄是最棒的！”

师兄是最棒的。

林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站在比武台下为他加油的情形。

可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