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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旬休,宫中无朝议,景帝独自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总管太监伍德海来报,鲁宗绪觐见。他选在这个时候单独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景帝深谙其由,恰有疑虑未消,便让伍德海宣了他进来。
“臣叩请陛下圣安。”
“鲁卿无须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
按照鲁宗绪以往的性子定是行完礼就开门见山了,可鉴于之前已经参奏过王家,这次又涉及到敏感的党争问题,还是要谨慎些,毕竟伴君如伴虎,要是让景帝以为他也沾了边,那就不好了。
景帝见他没了下文,忽而朗朗笑道:“还真是奇了,竟有事能让你这个直肠子难到不知如何发声,说来与朕听听。”
“先前苏郡平灾一事获陛下盛赞,臣实在受之有愧,今特地前来请陛下收回封赏。”
“此话怎讲?”景帝停了笔,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治灾有功,众臣皆看在眼里,理当获赏,不必多加推辞。”
鲁宗绪掀起衣摆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虽领队前去,但在半路遇到灾民洗劫,丧失了大半物资,进苏郡之后曾向天都城请援,未获只言片语,情况愈发步步维艰,幸有凛王殿下义勇相助,不然苏郡定非今日之景,臣惭愧,还请陛下将隆恩赐予殿下吧!”
此话无形中透露的信息完全遮盖了他推辞封赏的本意,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意。
果然,景帝虎目微眯,提取了最重要的两点问道:“灾民洗劫?你还求援过?”
“臣出发之前便听闻松城灾民北上,可当时朝野尽然不知,臣也不敢妄加估测,只临时向户部多申请了些物资以防万一,相信这一点卢大人已经向您禀报过了。后来臣特地选了一条偏僻的路径前往苏郡,没想到恰好与灾民撞上,正因此,进入苏郡后半个月药材就不够用了,所以臣命人放出信鸽向天都城求援,之后的情形就是臣刚才所说的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逐渐蔓延开来,连太监也不再磨墨,静悄悄地退到了一旁,似难承受这凛凛皇威。
空了半晌景帝才言道:“倒亏得凛儿机警,怕药粮不够专登又送了一批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照这么说,朕是该好好嘉奖他。”
这话看似把事情四两拨千斤地盖过去了,鲁宗绪却明白,景帝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止于此,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无需再赘言了,只伏身拜道:“陛下圣明。”
待他离开之后,景帝的注意力又放回了奏折上,只是批着批着有些走神,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话,在旁伺候的宫婢无不垂首敛目,只当从未听见。
“他们这是逼着朕立储啊……”
伍德海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微笑,无声无息地上前,把龙案旁的火炉又添旺了些。
与此同时,宫墙外的另一头也是暖风熏得人憔悴。
回来好几天,好不容易休假,谢瑾瑜死皮赖脸地拖着苏幼莹出去玩,府中就只剩白以檀一个,懒在摇椅上连书也不看了,只是发呆。
王爷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得辗转难眠也没得到答案,因为云凛实在太正常了,冷清寡欲的性子从未变过,平时怎么对她现在还是怎么对她,当她怀疑苏幼莹在逗她时,苏幼莹直接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你当时是病糊涂了,可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么一说倒是……似乎是有个稀疏男声在耳边萦绕,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了,只记得那碗比黄连还苦的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喝了……
罢了,想不通就出去遛遛吧,家里实在是待烦了。
临近过年,天都城终于迎来了鹅毛大雪,深深浅浅地覆满了沟渠,走出去耳边就塞满了咯吱声,有着浓厚的季节韵味。白以檀披了件斗篷就出门了,先去驿站把迟迟绣好的帕子寄去了子归郡,然后去了琢玉铺子,准备在那消磨消磨时间。
铺子开在城西,是个不太起眼的小门面,老板是位颇具风情的美妇人,待人接物可谓八面玲珑,白以檀在处理白洪栽赃的暖玉时曾与她打过交道,相处颇为愉快,一来二往的,倒是对琢玉这门技艺感兴趣了。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看得见招牌了,白以檀撑的玉兰花伞在风雪中飘摇,趁着风势减弱的瞬间,她赶紧闪身进了铺子。
“哟,这是哪阵风把我们白姑娘吹来了?快些进来,瞧瞧,这小脸都冻白了。”
白以檀摘下兜帽,耳旁风声又盛,似鬼哭狼嚎,她便顺势冲门外努努嘴道:“呐,数九寒风。”
老板蓉孜忍俊不禁,轻剜了她一眼,道:“要是个个客人都似你这般伶牙俐齿,我这招客的口头禅算是废了。”白以檀漾起零星笑意,没作声,只把斗篷递给小婢,任蓉孜把她引去了后院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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