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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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宁向阳就直接下了车，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余生扫了他一眼，等师傅找钱。

外面那人身上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掉了，风一吹，扬起宽大的黑色衣角露出一小段白腰。

谢余生收回视线，接过找回的零钱下车。

入眼依旧是那块破旧的车站牌，不过人流倒是少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周一。路边的小三轮和出租车仍旧多，还有很多上了年纪、头发白了大半的中年男性蹲在马路边，大概是在等活，一部分在百无聊赖地抽烟胡侃，一部分脸上挂着无关的冷漠和麻木。

街边的嘈杂混乱与灰暗明显与之前的新城区区别开，就像是一下子跨越了小半个世纪。

即使已经看过好几遍了，谢余生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断层感。

宁向阳见他下来了，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然后转身往路边的巷子里钻去。

谢余生顿了顿，抬脚跟上去。

眼前的人似乎对脚下这片土地极为熟悉，一路上几乎都不需要怎么去辨认，脚下就已经驾轻就熟地绕过好几个弯口。

他没开口，谢余生也就没主动搭话。

这是他第二次进这片巷子，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准确分辨出各条巷子之间的区别，只记得每条巷子里唯一的共同点，是每隔一段距离就被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以及一到饭点就会响起的锅铲碰撞声。

宁向阳脚下的步子不快不慢，足够谢余生看清周围的一切。

角落不知是不是被野猫踩翻的垃圾桶，偶尔横亘在两栋楼之间的晾衣绳，松散交缠在一起的电线，呲呲拉拉的电视机声，以及偶尔几声骂骂咧咧的争吵。

如果不是偶尔有几栋新立的楼房，谢余生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后街有个旧货市场，我们是要去那儿。”

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前面的人忽然开口跟他解释。

谢余生哦了一声。

宁向阳回头看他一眼，手插兜里，拖着嗓音继续道：“之前跟你说过了，那小孩儿是惯犯，不过他习惯新到手的东西等个三到五天再出手。所以我们今天就是来踩踩点，不一定逮得到人。”

“嗯。”

“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直接把东西拿回来，你那包里确定就那些东西吗？”

“……”谢余生沉默了两秒，又“嗯”了一声。

“嘶，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

宁向阳停下脚回身盯着他，皱着眉表情很烦躁的样子。

“你是不是其实不怎么想要你那包了啊？”他问。

谢余生看着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嗯一声，对方说不定能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上一拳，于是顿了顿，说：“挺想要的。”

想了两秒，他又补上一句：“真的挺感谢你。”

“操。”宁向阳低声骂了一句，觉得自己像个被人哄着的傻逼。

但傻逼房东还是要尽职尽责地跟他的租客讲清楚：“新来的人一般不太清楚，不过在这里待久了的都知道，老城区里敢收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的，就只有旧货市场里的那家二手店。以后你要是在这边再丢了什么东西，直接上那边问就可以了。”

谢余生刚想哦，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改成了“谢谢”。

旧货市场在后街那片，只离云柯的画室隔了一条街，不过宁向阳没有多去拐那一下，带着谢余生直接进了市场。

这片旧货市场建了大概有三四十年，属于老城区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市场里面的房子老旧的几乎可以当危房处理，但人流量一年四季都挺多，平时来这里的人很乱也很杂，基本上社会里各色人物都能碰见一两个，而且来的时间段不一样，碰见的人物类型也不一样。

二手店就在市场刚进去不远，店面不太大，但各色货物倒是挺全，层层叠叠堆在一起，让人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找不到了，货物中间甚至还架着一辆格格不入的婴儿车。

宁向阳带着谢余生进了店门，被货物埋在柜台后的老板听见门铃响，放下算盘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挂上一抹职业笑容：“哟，稀客啊。”

宁向阳没搭他话，只问他：“孙候这两天往这里送过包吗？”

“那小猴子送的包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个？”老板手肘撑着柜台问。

宁向阳烦躁地皱起眉，回头看了眼谢余生。

老板那贼溜光的眼珠子也跟着晃过来，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笑道：“小同学描述一下？”

“……”谢余生收回打量周围的目光，说，“黑色的单肩包，包腰上两道白条，外包拉链上挂着一个篮球吊链。”

“哦，”老板犯愁的表情有些浮夸，左手指搓来搓去，“这个，到底看没看见过呢。嘶，最近记性不太好，老是忘东西。你看这可怎么办？”

谢余生看了宁向阳一眼，见对方没反应，于是往桌上放了张刚刚找的二十块钱。

老板一下也不失忆了，揽了钱就说：“没见过，估计那小子这两天应该要送，我帮你留意一下，有消息了告诉你，成吗？”

“行，那你多注意注意。”

宁向阳说完，伸手扯了下谢余生的校服，转身往门口走。

谢余生以为他们这就打算回去了，没成想到了拐角宁向阳就站住了，然后拉着他往角落遮挡住的地方避了避。

这地方是刚好凹进去的一处斜坡小墙角，一个人站进去可能刚好，但两个人就稍显拥挤了。

而且这里被一堆货物围在里面，还只能稍微从缝隙里看见外面的景象，估计外面压根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两人挤进去后，谢余生离宁向阳后背的距离就不到一厘米，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清晰地感知到从这人身上传来的体温。

谢余生皱起眉，试图往后靠一点，无奈身后就是墙壁，只能单手撑在墙上借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人问：“这是做什么？”

宁向阳说：“守株待猴。”

“嗯？”谢余生没听懂。

宁向阳盯着那家二手店没说话。

谢余生眯着眼看过去，直到看见刚刚那老板出来在门口往周围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店里，眼前这人才扭头跟他解释：“他跟不少手脏的背地里有牵扯，你要真等他给你消息，那你那些东西就得明明白白地掏钱从他那里再买回来，懂了吗？”

“……”

见他没说话，宁向阳也才像是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太近，面色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一边盯着另一边的路口，一边把脚往前挪了两步。

谢余生本来还想问他怎么知道能蹲到人，见状又干脆闭上了嘴。

逼仄狭小的空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现在还是九月初，盛夏的尾巴还没过，不一会儿谢余生就感觉后背似乎出了层汗。

撑在墙上的手臂有些泛酸，他换了左手重新撑着，无聊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货物，最后视线又转回到宁向阳身上。

这人平时好像总是喜欢穿大一码的短袖，宽松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让人看不太出隐藏在里面的身形。只不过现在弓着腰，衣服重心偏移，才显现出他微窄的腰身，以及背后那道脊线的弧度。

想起贺唐之前跟他比划的那一下，谢余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线条很流畅，至少用肉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突兀的地方。

贺唐应该没有高度近视或者精神障碍什么的吧？

就在谢余生胡思乱想的时候，宁向阳动了一下。

他刚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忽然从货架后面绕了出去。

谢余生抬脚迅速跟上，却见那人动作流畅且潇洒地连翻几个货堆和外摊，在一众茫然的目光下冲向路口。

谢余生本来也想直接跨过去，但长久以来的教养和习惯，让他还是老老实实从一旁绕了过去。

那个名叫孙候的偷包小孩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此刻正想往市场里面走，直到前面几声惊呼响起，他才下意识抬起头。

在看到宁向阳后，他面色大变，转身就想跑。

然而此时的宁向阳已经冲到了他面前，左脚顺势扫到他脚下，在他身体重心不稳的时候，顺手把包抢了过来，扔给身后跟来的谢余生，然后把人双手反制在身后，用膝盖压住他想挣扎的动作。

宁向阳没回头：“看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谢余生接住背包，要不是现在这局面不太合适，他甚至想为宁向阳这段堪比百米跨栏的动作和擒拿送上一段掌声。

太精彩了。

不过还没等他去翻包检查，那小孩就突然带着哭腔开口说话了。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谢余生愣了下。

化学元素周期表？

他背这个干嘛？

还没等谢余生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孩就接着求饶了：“哥，你看我已经背过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呜……”谢余生下意识看向宁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