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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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晚餐时间,老院长提前订好了一家餐厅，带着几个职工一起招待苏若易一行人。

余妍没有跟过来。

下午自己说完晚上要和她一起住以后没等余妍多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苏若易垂下眼眸，有些自嘲的想,脱下那层用来掩饰自己假装强势的外衣,她内里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在余妍面前软软糯糯的小女生啊。

到底还是胆怯啊,还是怕女人会再一次推开她，所以说完话连一刻钟也不敢在那里多待,生怕听到她说一句拒绝自己的话。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女人画册上的那些画，一张一张全是她的模样。

她刚刚睡醒，披着余妍的睡袍迷迷糊糊的样子。

她窝在杂货店里的月亮椅上垂着脑袋打盹的样子。

她在阳光很好的下午抱着吉他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弹奏的模样。

她在B市红着脸捧着冰淇淋一小口一小口嘬着的模样。

一张张，一帧帧，细致到她那天穿了什么颜色的毛衣，耳朵上戴着什么形状的耳饰,唇上涂着什么颜色的口红，都分毫不差,仿佛她画里的这个人,已经一点一点刻进了她的心里。

这个女人,竟然还敢骗自己说不够爱她……

办公位在余妍隔壁的那个女老师对着苏若易举了举红酒杯,小雨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女孩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同样举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

女老师对她似乎很是好奇，“阿妍画的那些画是苏小姐之前拍过的杂志照片吗？”好像没怎么在网上看到过这组图，画中的苏若易,眉眼弯弯，神色温柔，俨然是一位宜室宜家的小小少女，一点也不像这两年网上说的那样盛气凌人。

苏若易朝着她淡淡一笑，“不是为了杂志拍的，只是我自己的小范围写真而已，除了极少数的粉丝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是只有余妍这一个粉丝知道的生活写真。

女老师一拍脑门，瞬间想通了什么似的，“阿妍竟然连这样的写真都知道，怪不得你说她是你的超级粉丝呢。”

苏若易点点头，顺手放下了酒杯，眼睛静静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光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单人宿舍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浴室水汽朦胧的磨砂玻璃上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温热的水流舒缓地洒落在女人的身上，她浑身都泛着一层浅浅的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女孩充满戏谑的落在她面颊上那个柔软的、滚烫的吻，以及她舌尖恶劣地舔/舐着自己耳尖时呼在她身上的气息。

女孩贴近自己的那一瞬间，她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有多久没有闻到女孩的味道了？那种仿佛初夏时节淡淡的清柠香味，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也闻不到了。

房门外穿来了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嗒嗒”声，夹杂着一两声“易姐再见”和“路上小心”之类的话，余妍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下一秒，她的房门被敲响，是女孩的声音，三分戏谑，七分情深。

“小粉丝，我来了哦。”

……

她还真把自己当粉丝了？玩上瘾了是吧？

余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上却下意识地加快了自己擦拭身体的动作。

临开门之前，余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又给自己披了件厚睡袍，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苏若易进门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头发半湿着身上裹着一件从脖子遮到脚踝的睡袍的女人。

……

这个女人裹这么严实干嘛？看一眼会少块肉吗？

嘁，女孩在心里暗自对她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没看过，小气吧啦的。

苏若易越想越觉得憋屈，连带着看也不看余妍一眼，只淡淡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便径直进了浴室。

……

阿易好像……不太开心？

余妍蹙着眉拢紧了自己身上的睡袍……真冷啊，看来昨天淋了雨之后真的有点感冒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浴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孩的轻唤声，余妍立刻跑过去，女孩从浴室里裹着浴巾探出头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光裸的肩头，面色被热气熏染得微红，“小粉丝，我后背涂不到身体乳，你过来帮我涂一下呗。”

“噢，”余妍慢吞吞地点点头，小步挪进浴室里，一双眼睛飘飘忽忽的，就是不敢落在女孩的身上。

苏若易默默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在心里偷偷笑了一声，下一瞬，她抬起手，当着女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扯下了自己身上的浴巾，整个人犹如去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溜溜地背对着余妍站着。

！！！

“你，你，你干嘛？！”余妍像是被女孩雪□□嫩的肌肤晃到了眼睛一般，立刻红着脸转过头去，一眼也不敢多看女孩。

“让你给我涂身体乳啊。”苏若易抬起手自然地将自己的一小撮头发握在手里摆弄着，大大方方地回答到。

“你裹好浴巾我也能涂。”涂个身体乳有必要脱成这样吗？

“可是我不想裹，”闻言，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地站着，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是你的浴巾，上面都是你的味道。”

余妍心里蓦地咯噔了一下，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不愿意闻到自己的味道了吗？

苦涩的滋味缓缓在她的身体里漫延开，余妍垂下头，刚想勉强扯一扯嘴角，告诉女孩自己可以再给她找一条新的，苏若易却突然凑到了她的耳边，她身上那沐浴过后香甜湿热的气息一瞬间便包裹住了她，“余妍，你知道的，闻到你的味道，会让我忍不住的。”

说完，她对着女人的小耳朵恶劣地吹了一口气，顷刻间，余妍觉得自己浑身都烫起来了。她慌不择路地伸手推了女孩一把，嘴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便准备拔腿就跑。

女孩忽地上前一步，欺身将她堵在浴室的磨砂玻璃和自己之间，两人的身体立刻严实合缝地贴在一起，“怎么？小粉丝不怀念我的味道吗？”

……

“你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要穿？我身上有哪个地方是你没见过的吗？”

……

“阿妍，”时隔两年，余妍再一次听到女孩喊出这两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蓦地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咬紧唇瓣，轻轻“嗯”了一声，“我在呢。”

“对不起。”

“什么？”怀里的女人蓦地抬起头来，愣愣地注视着女孩的面颊，刚刚女孩去吃饭的时候，她一个人待在宿舍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女孩今天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小动作，甚至是每一个不经意间被她捕捉到的眼神。她想，女孩现在该是已经讨厌她了吧，毕竟，自己可是在她满心欢喜地计划着求婚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和她说了分手。

干脆绝情，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她不傻，在办公室见到女孩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女孩这趟是为了她而来，但是至于为什么要为了她而来，她不敢猜，她想左不过是来找她撒撒气的吧，她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能咽下这口气呢。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孩竟然会和她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她没有什么错啊，明明她才是被丢下的那个人啊。

一瞬间，余妍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好像不能呼吸了，她想张张嘴，告诉女孩不是她的错，可是眼泪却先一步从她的眼眶中滑下，她抬起手，刚想擦去，女孩却先她一步拂上了她的脸，小心翼翼，满目怜惜，“怎么哭了？本来就是欠你的道歉啊。”

“阿妍，刚和你分手的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恨透了你，我想不通，想不通你怎么能这样绝情呢？说分手就分手，甚至连一点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我，难道就是因为我想进娱乐圈，所以就不愿意爱我了吗？”

“后来，可能是我的状态实在太差了吧，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易怒、暴躁，阴郁又颓废。周阿姨大概被我吓坏了，所以和我说了我父亲找过你的事，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最开始，你是愿意放下一切陪我去闯一片天的，原来你告诉我的那些你不够爱我放不下你父母之类的话都是骗我的。只是我父亲后来说的关于我们的年纪、背景、还有一切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那些话让你退缩了而已。”

“我想周阿姨最初可能觉得告诉我真相可以让我更好的放下，能够更快乐更平和一点，不用每天像个刺猬一样，充满敌意地面对所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