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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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余妍不知道别人的父亲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小孩的,读初中的时候，常常会见到同学将父爱比做大山,在作文集里最常见的一句话就是“父爱如山”。

她曾经因为这句话很短暂的迷茫过，难道她父亲对她的那些漠视和冷落都只是因为传统父爱所共有的缺点“不善表达”吗？

她还记得那天,初中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声情并茂地讲解着课本中《父亲》这篇文章，说到动情处,竟红了眼眶,扼腕叹息。

有那么一瞬间，余妍确实被打动到了,她想,天下不会有哪个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小孩的吧,她的父亲一定也是老师同学们口中那个只会默默关心她的人。

那天放学以后，她飞快地冲回家,一路上不知道给自己打了多少次气,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爸爸是爱自己的,他对自己的漠不关心一定都是假的，今天回去和他谈一下吧,主动关心一下爸爸，让他明白，其实她的女儿一直都是很想亲近她的父亲的。

远远的，她就在小区门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她抬起脚，刚准备冲向他们，便听到自己父亲的一声怒吼：“贱人！老子辛辛苦苦挣钱养活你和那个赔钱货,就指望着你能给老子生个带把儿的，你他娘的这么多年了怎么竟然连这点用都没有？你肚皮底下的东西是个摆设吗？”

他怒气冲冲地将手指点到她母亲的脸上，逼得她母亲连连后退，直到右脚一软，摔倒在地。

小区里人来人往，过路的人总忍不住望向他们一眼，然后别过头和同行的人窃窃私语。

余妍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直回荡着她父亲的那句“赔钱货”。

赔钱货。

从那天起，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再也没有尝试过接近自己的父亲，只是在母亲一人独自流泪的时候，乖乖地凑到她的身边，疼惜地擦干她的眼泪，红着眼眶轻轻地说：“妈妈，离婚好不好？”

母亲总是摇着头回答她的提议。

她其实明白，她的母亲虽然爱她，但远不及爱她的父亲。

多么讽刺啊，她的母亲竟然一生都在爱这个对她恶语相向的男人。

而眼前，这个男人正立在她的房门前，眼睛里藏着滔天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余妍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下一秒，她被男人扯着胳膊拖到了客厅里，男人盛怒之下一把将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在了她的头上，她痛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沽沽地流着血的额头，男人的巴掌却紧跟着落下，他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怒意，“你一天到晚很闲吗？还管别人辍学嫁人的破事？还计划着帮别人逃跑？我倒不知道，你竟然还挺有本事的。”

余妍死死地咬住唇，不让自己的痛呼声漏出唇外。

男人越打越气，巴掌拳头交替着落下，“她成绩不好父母让她早点辍学嫁人怎么了？你以为老子不想让你嫁吗？还不是你一天到晚板着一个死人脸让别人都看不下去，年纪也不小了竟然也没有个媒人上门说亲。”

他呸了一声，终于收回拳头，“给老子进房间里好好待着去，别一天到晚给我惹麻烦！”

余妍一只手捂住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踉跄着回了房。

房间里，她颤抖着双手给自己前额的伤口消着毒，手机在刚刚父亲拖曳她的时候摔在了地下，现在已经开不了机了，她呜咽一声，懊恼地闭上了双眼。

她好像……帮不上吴黎了。

她的脸上、颈上，乃至手面上全是父亲的巴掌拳头揍出的痕迹，挡也挡不住，没办法，她只好请了两天的假在家休息。

养伤的第二天下午，她觉得心中憋闷，于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到楼底下的书店买了一本海子的诗集，坐在小区楼下的梨树下一个人静静地翻阅着。

当读到那句“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时，突然泪流满脸。这看似简单平凡的生活画面，有些人好像终其一生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