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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梦溪的第二天,沈寒香就同沈柳德去米铺里走了一趟。招呼着四个管事的在最大的一间里坐着分茶喝。
一来让掌柜们都晓得,每年六月、十一月把账本抱到沈宅去,给三姑娘看就成。二来也让他们都认个脸熟,铺子里但凡有什么要拿主意的事都知道找谁。
“我也不同各位拐弯抹角的了,都亏了三妹的银子,铺子才开得起来,才请得起各位来为我管事。生意要是好,年底时候利钱自然就多,各位要是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找我或是找我三妹,都是一个理儿。”沈柳德喝完茶,坦率道。
管事的们听了这话,就有应承的:“咱们赚口饭钱,东家怎么说,咱们只管怎么做就是。听谁的不打紧,年底了能分点红利好生过个红火年就是了。”
“这不消说,就看沈家才新修了的大宅子,你还怕拿不到利钱?”戴圆顶帽的一大伯说。
沈柳德看一眼沈寒香,她穿了身石青色的蛱蝶比甲,静静坐了这么久,却没说话。
这时被沈柳德一看,沈寒香才道:“总归银子不会少了各位的,不光是米,要是头一年生意做得好,吃饭穿衣的生意咱们都可以做。这第一年不算盈亏,我自然拿银子出来让各位能过个好年。只不过坐吃山空的道理长辈们比我要懂,下一年就得看铺子上的账了。我们沈家从来不曾苛待过人,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
掌柜们忙应是是。
沈柳德又带着沈寒香挨着铺子转过了,傍晚买了点炒白果,拿油纸包着,给沈柳容带回去。
过了三月,沈柳德上京去,族里送来了两个兄弟,一个才刚十五,叫沈柳全,另一个十八,叫沈柳溪。
至于孟家,一直没来消息。
到四月底,沈寒香因不放心,带着两个兄弟上京城去找袁三爷,亲自跟着,又往塞外跑了一趟。陈川已在刑部点了个主事,只在出京前匆匆见了一面。
“这把匕首是我师父送给我的,给你作防身之用。”又私下塞了四十两银子给石清,拜托她近身保护。
石清拜在袁三爷的车队里,便是要吃这身本事的饭,自然不会推拒。
此行去了四个月,回来时是八月间,正是红叶满城的时候,刚近京郊,沈寒香抬头看天,只见京城上方都被映得通红。
车子在袁三爷那里卸货点钱,交给“独狼”里管账的人去清,随行千里的都与沈寒香先回了别院,彩杏三日前就接到报信说将要回来,煮了一大锅姜汤,分给车队的人喝。
袁三爷一脚踏在一块青石上,一口干了姜汤,嗳出口气来,独眼望向沈寒香。
“这宅子不错,我们这群粗人在这儿,污了你们富贵人家的地方。”
疯汉端着姜汤时不时急惊风一般地跳将起来,通堂子地跑。
“三爷莫开玩笑。”沈寒香喝完了汤,去叫沈柳德过来的跑腿也回来了,带着衣着光鲜直接从铺子里过来的沈柳德。
沈柳德向袁三一抱拳,抹了把汗,含笑道:“弟兄们一路都辛苦了,今晚去我那里开席。”他转向沈寒香,“听说今日回来,一早叫人杀猪宰牛,去我那里吃,给你接风洗尘。”
“还不是要我洗过了才过去,轮得到你那里洗。”沈寒香把碗放了,派五个小厮去沈柳德那里帮手,随彩杏进了内堂。
“这是给你带的。”只见是一串红得像要滴下来的玛瑙串子,彩杏收了,将家里事简单说了,一面说一面给沈寒香松头发,将下面纠缠起结的剪去。
热水来了,沈寒香便由彩杏服侍着先洗澡洗头,好好让人按了回头皮,才长叹口气,就水瓢往自己胳膊上浇水,向彩杏抱怨道:“出去就没洗过一回舒服的热水澡,可算活过来了。”
沈寒香坐在热水里发了会儿愣,彩杏扶着她起来,换过了衣裙,好好糊了一回头油,从来她不爱用,去了趟塞外头发都像枯草一样蔫了。那些粉啊膏啊也香香地敷上匀开,绿漆的象牙犀角梳随彩杏温柔的手势在头发里滑行。
“孟家可来过什么信?”沈寒香一边问,把簪子递给彩杏。
“倒没有,不过白瑞来过一趟,五月间的时候,听说姑娘还没回来,传了句话就走了。”
“什么话?”捉起一绺垂在肩上的头发,沈寒香随意挑了个短簪儿将其固定住,漫不经心地问。
“说是小侯爷又去军营里报到了,忠靖候带着一块儿去的。”
沈寒香“嗯”了声,站起身来,理了理白底金色碎花的裙子,扭头看了眼脑后的簪儿,又摸了摸头发。
“有话你就一气都说了,今儿不说还等着明儿就能生朵花出来不成?”
一丝罕见的尴尬掠过彩杏眼底,她拢了拢沈寒香的头发,无奈道:“怕姐儿不爱听,不是什么好消息,想着能缓得一时是一时。”
沈寒香心念电转,已有了头绪,就听彩杏续道:“太后做主给小侯爷安排了门亲事,这事情有了风声,主要是因为此次凤冠霞帔不是官出。当今太后从前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娘家就是京城最大的织染坊,太后成了太后,这家织染坊也自然脱胎换骨,专供皇家,但皇亲国戚的穿用,主要还是自织造局出。从前在徐家,奴婢多少有些门路,原本也不是要打听,只不过来京城时与从前姑娘家时相识玩得好的几个聚了一聚,如今她们多已嫁为人妇,正有一位还在太后本家的织染坊里做事,说是京中要有大喜事。奴婢就多嘴问了,亏得大小的情谊还在,但凡她晓得的,都告诉了我。”
沈寒香没搭话,食指勾着袖口扯平。
“郑家的女儿?”
“奴婢本来有些将信将疑,毕竟皇家子孙多,不定是哪家。兴许是太后疼自家儿孙也未可知。但侯府接了郑大人的女儿去住,这事京城里都知道,但上个月皇上下旨,擢升郑大人为光禄大夫。”
郑书梅的爹是文官,无功不受禄,豁然之间升了官,十有□□真是为了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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