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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川勒住马,从坡上向下望去,是一片辽阔无际的大湖,湖面平静如同一块完好无损的蓝宝。
湛蓝不带一丝云的天空倒映在水里,犹如照影的美人儿。
沈寒香长出一口气,将带的包袱丢在湖边,脱了靴就往外窸窸窣窣抖沙子。
“我先洗,洗了你再洗。”沈寒香摸到腰带,犹疑地看了一眼陈川,听见陈川清晰的一声“嗯”。他牵着缰绳,背对沈寒香所在的湖边,眼前的湖太大了,方圆数里都是。
陈川不敢走得太远,也不敢回头,听见沈寒香大声说话的声音:“要不是你发现了这儿,我都快臭了。”
沈寒香声音听着很高兴,正是盛夏,依靠这片湖,形成了一片难得的绿洲,奇怪的是,却没有游牧民族在附近安营扎寨。
陈川牵着马在旁边放它吃草,微风自远方而来,他倒下来,睡在草地上,天空在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
陈川打了个盹儿,醒来时是水珠滴在他脸上,他一只手横过脸去遮,一面哭笑不得躲避沈寒香头发甩出的水珠。
沈寒香追着他跑到湖边,一脚把陈川踹到湖里去了。
陈川呛了两口水,一把抹干脸上的水珠,只见沈寒香已束起了腰带,改小了的武袍勾勒出她纤瘦的背影,她仰着头,似乎被眼前美景震住了无法回神。
她从马背上扯下一个包袱,丢在湖边,就走到一边去,抚摸大马的耳朵和额头。
身后传来水声,沈寒香坐在地上擦头发,冷丝丝的水珠令她黑色的头发油光水亮,大马一面吃草,一面啃她的发尖。
沈寒香回过神来,把头发扯回来,又笑又气拍了拍马头。
“臭马,快松嘴。”
马儿打了个响鼻,沈寒香只得别过头去,大马换了个方向,安静吃草去了。
最后沈寒香把擦得半干的头发编了个辫子盘在头顶,拿根素色簪子固定住,刚想问问陈川洗好了没。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什么声音?”
沈寒香竖着耳朵认真听了听,疑惑道:“什么声音?”
“你仔细听。”陈川声音里的紧张像一条鞭子带来恐惧,沈寒香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听。
“没有啊……”沈寒香喃喃自语,眉毛皱起,刚要起身,头部被按着贴地滚了两转。
那一瞬间沈寒香眼角余光才瞥到侧旁背后一只毛色黄亮的大狗飞扑了过去,陈川不知什么时候上的岸,只披着一件薄衣,将沈寒香推起来,声音紧迫:“躲我后面,别出来!你的刀呢?还有别的铁器吗?”
在陈川的帮助下,沈寒香才勉强站起来,马儿不知何时已避到了十数米开外,它硕大湿润的眼珠犹豫而惊慌地打量两个人类,马蹄反复在地上刨来刨去。
沈寒香飞快向马跑去,一面跑一面回头看,陈川手上没有半件兵器,已然摆开了防卫的姿势。
好在马并没有因为她的跑进而躲开,沈寒香靠近它,口里轻声念:“别怕,好马儿,让我拿一件东西。”她的手摸到了马头,顺势滑下,抓住马缰。
沈寒香回头一看,大狗张开嘴,背脊弓起,像一把绷紧的弓,一阵急促的颤抖之后,再次扑向陈川。
陈川口中一声暴喝,一手抓住它的前肢,一手捏着它的嘴,一人一狗滚翻在地。
“让我上去……”沈寒香一咬牙,在连续失败之后,终于跨上马背,她的小腿一阵抽搐,钻心疼痛令她几乎又要掉下马背去了。马儿暴躁低嘶两声,摇头摆尾怯场一般向后要退。沈寒香卷紧缰绳,那绳子勒进肉里,她望着陈川的方向,将马头拨正。
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沈寒香厉声叫道:“陈大哥!闪开!”
马儿在屁股被扎的剧痛中压低马头飞奔过去。
陈川脱口而出:“疯了……”
马蹄快速起落,陈川一个翻身,双手狠狠抓住动物前肢,挺背跃起,快速倒提它的后腿,甩了出去。
那狗来不及起身,大马飞冲了过去。
一道黄白的影子从沈寒香眼前掠过,她心跳快速得要从耳朵里跳出去了,眼眶急速充血,马儿飞驰出去两三里才被喝住。沈寒香勉强自马脖子上爬起来,坐直身,拨转马头向陈川跑去。
路过被马踢得肠穿肚烂头部爆血的那头大狗时,沈寒香低头看了一眼,惨状刺激得她有点想吐,空气里似乎也隐隐带了血味。
她在陈川面前下马,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
“好像咬破嘴了。”沈寒香随意抹了抹嘴,仍然心有余悸,目光落在陈川身上,才发现三道深刻的爪印撕裂了陈川的上臂,陈川按着伤口,轻声喘气,忍不住说:“你胆子太大了……要是那马偏一点,可能被踩碎的就是我了。”
“你那么聪明,武功高强,一定会躲。”沈寒香很快冷静下来,对陈川说:“这里不□□全,那是谁的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狗,它嘴很尖,脾性暴烈,可这附近都没看见有人啊。”
陈川深蹙眉头,汗水自额前落入眼中,他眨了眨眼睛,说:“那不是狗,是狼。”
“……”怪不得马被吓得差点溜之大吉,沈寒香刚洗过澡,又汗湿了一身,蹲在湖边随手擦了几把,把头脸上的泥沙都擦净。她蹲在湖边,水里投出她的影子,满脸通红,比在家任何一次涂了胭脂还红,耳朵里还隐隐充胀着心跳声。
沈寒香扭头看了眼陈川。
“过来。”
陈川走去,沈寒香说:“把伤口洗一下,这个要怎么弄,你会弄吗?”
陈川也吓得不轻,他把上衣脱了,现出练武之人常年锻炼出的健硕肌肉,那肤色并不很白。沈寒香把陈川带的干净衣服拿来,从他的湿衣上撕下布条给陈川。
“我也是第一次遇上狼,不过来之前,袁三曾警告过我们,要是狼来了,就以金属敲击的声音吓他们,或者有马肉之类丢给他们趁机脱身。不过还好,只有一只。”
沈寒香也庆幸道:“幸好只有一只,既然袁三这么说,想必对治这种咬伤有办法。陈大哥,你赶紧洗干净,我给你简单包一下,咱们先回去,让袁三给你看看。”
陈川嗯了声,闷头拿布条擦伤口,沈寒香把陈川的旧头巾扎在伤口上,扶着陈川亦步亦趋回到马旁,让他上马,再翻身坐在后面。
沙漠里的风吹拂着野狼的毛,绒绒的,就像京城飘扬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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