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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身子可好,餐饭可食得,但有所需,回信务告之清。切切。】沈寒香便即叫三两研墨,想了又想,半天才写成两句,随手揉去,改将要问孟良清的话都写作回答——
【皆安好,无所需,但有所需,盼君早归。】
又觉不好,再揉了去,改为:【安好,望安。】
果不然第二日午后,两媒人上得门来,递了忠靖侯府的帖子,说明来意。门房唬了一跳,不敢怠慢,将二人请入脚房内先坐着,捧上茶来。
那二人既不彼此交谈,也不用茶,和颜悦色的等着。
沈平庆听了,叫小厮形容媒人妆扮。
“戴着盖头,穿着深紫色坎肩,衣饰艳丽华贵,亦不说何事来访,只叫咱们把这个递给老爷。”
小厮递上拜帖,帖子上签着忠靖侯府的花印,沈平庆早年见过,便叫小厮赶紧去请。左右丫鬟伺候着沈平庆更换衣服,再回转时,媒人已被请进坐着,与沈平庆问安寒暄过了,便说明来意。
沈平庆犹自不曾听得清楚,正色问道:“是忠靖侯亲自聘二位来为小公子与我家三女保媒牵线?”沈平庆喉中发干,端起茶喝了一口。
“正是,这是忠靖侯家中细帖,望老爷尽快起个细帖,我二人好携了回去复命。”年纪长些的个媒人递过一本册子。
沈平庆头脑发昏,叫人去打整房间出来,给他两个住,又叫杀了活鱼,去酒楼里端几味媒人们爱吃的酒菜来,请她们先去偏房中坐着用茶果。
这边人一走,沈平庆随手翻了翻册子,忠靖侯孟家的田产官职,三代详述下来,记了不少。他一时半会总觉得是弄错了,坐了半刻,喝了口冷茶,这才回过神。
“去叫三姑娘过来。”
沈平庆靠在椅中,满脑子被这门亲事震得不轻,就不知是不是真的,要叫沈寒香过来问了才知。但两个官媒都有朝廷颁的印信,看妆扮便是专为官宦人家,皇亲国戚做媒的媒人。他闭了目,坐在椅中犹如入定一般动也不动。
沈平庆跟前的人来叫,沈寒香便知道大抵是媒人到了,谁也没带,便向沈平庆这边来。
“香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与小侯爷……”关了门只父女两个在屋内,沈平庆压低声音,倾身过去,“你们私定终身了?”
沈寒香满面通红:“没有。”
沈平庆松了口气。
“这……不行不行,爹已答应了李知县,届时要说一女二嫁,让忠靖侯那边知道,咱们家就全完了。”沈平庆呆若木鸡地坐着,终于知道心头那股如临大敌的劲头从何而来。
“爹不必担心。”沈寒香回转将门掩了,才于旁坐下,向沈平庆道:“李家至今仍不曾下定,说不上一女二嫁。”
李知县向沈平庆提过此事后,沈平庆便交徐氏做主,本不知到现在还没下定。他定了定神,仍觉得太过奇怪,便问:“这是小侯爷自己的主张,还是侯爷的主张?”话刚出口,沈平庆又想了起来,暗自咕哝,“对了,媒人说是侯爷聘她们来的。那便是侯爷的主张了。可……小侯爷怎么会看上你,这,香儿,连媒人都上门来了,你该同爹细说了罢。”
沈寒香便向沈平庆说了小时陪沈柳德出去时候认识的,后来孟良清每回梦溪来,二人必碰上两面,只是那时也没作他想,见的次数多了,说话也投契。
她将孟良清的玉佩掏出来。
沈平庆仿佛觉那东西烫手,摸了摸,立时丢开。
“这亲事好是好,高门大户,几辈子的福分。”沈平庆略冷静了点,却道:“原先怕你不肯给李珺做妾,想必你大娘也给你说了,有你二姐照应着,日子必然也松活好过。知县家有知县家的好处,要是嫁入侯府,且不说你自己如何,将来一言一行,俱会被人拿捏着说咱们寒门微户教养不当,背地里议论,日子未必就好过。”
沈寒香只不言语,看着沈平庆在屋内踱步,知道沈平庆还在思量,便只坐着喝茶,等沈平庆想明白了,有了确切的主意,再与他说。
沈平庆踱来踱去了会儿,又道:“不过若是小侯爷宠着你,一如爹宠爱你娘,也未见得就不好。”
沈平庆想来想去,只觉得内心仍复杂得很,便问沈寒香:“李珺与那小侯爷,你到底中意谁?听你大娘说,你十回出门倒有九回是去寻李珺耍的,究竟你心里想嫁给谁?”
沈寒香起身,理了理裙,心道两个女儿都给李家,沈平庆也没有半点不肯,竟早以为她和李珺是情投意合的。
“小时不懂事,不过是与大哥一道跟着去看看什么热闹好玩的,哪就懂得偷偷上心了?”沈寒香语声一顿,“爹妈操心自是应当,不过婚姻一事,谁又赌得了定自己一定能博得头筹恩恩爱爱一世圆满呢?眼下女儿自是中意与人做个正房,我娘是妾,生了容哥是庶子,连着要嫁人也只能给人做妾,生平里恐再难有机会能嫁给谁做个妻。”
沈寒香注视沈平庆,垂目,温顺欠了欠身道:“究竟成亲一事不过父母之命,全凭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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