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台词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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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觉吓得直接站起来了。

“那个，我自己回去就好，地址我也说不清，啊我手不够用了先挂了拜拜！”

一连串发言之后挂断电话，林未觉又冒着汗把纪杭摁回沙发，“你喝醉了，你助理电话是多少，我喊他来照顾你。”

“电话……？”纪杭幽幽地望着他，默默报出一串数字。

林未觉一个个按进手机里，刚要拨通，就发现号码停机了……

不对，这个号码？这不是他还是林未觉的时候的手机号吗？！

真有才啊这孩子。

虽说他和顾千执只是房东和房客，以及朋友，合作关系……但在已知顾千执讨厌纪杭的前提下，被对方知道自己偷摸来了纪杭家里，总是不太好的。

林未觉无奈之下，只好问纪杭要来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某个助理的电话叫人。

趁着助理赶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他还可以再和纪杭谈谈心。毕竟完成任务的关键，是这几个人的心理健康。

让纪杭留个念想，别一下就崩溃成原著那样是一方面，让他解开这个心结，才是真的完成任务。

林未觉思来想去，还是翻开了手机，把最新那条热新闻拿给他看。

随着案子的调查，不光是穆规，剧组也被问责了，新闻中正是关于剧组方如何被影响的报道，除了负责安保的相关人员，导演也特意在微博上道歉，电影更是被官方查了一遍，更改了上映时间。

新闻出来后，剧组方的名声算是一落千丈，‘害死林未觉的不只有木龟一人，还有不重视安全保护的剧组’，这样的概念一波及其千层浪。那些真爱粉们，甚至在网上开始联名抵制电影了，口号就是‘抵制凶手，支持白月光’。

反正最后票房如何，电影评价如何，拿不拿奖，都已经和他们的白月光无关了，死去的人，是无法享受这一切带来的金钱利益的。

他希望纪杭能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不要一味地沉浸在自责中。

纪杭却摇了摇头，全身的气场陡然黯淡下去。

“不是的……”

纪杭低垂着头，“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穆规也不会盯上他。当初他进入娱乐圈，我太高兴了……那时候我和穆规关系还好，业余时间里，对穆规说了太多……太多和未觉有关的事，我当时没注意到，未觉拥有的一切，全都是穆规不曾有过的。”

“嗯。”

“他们签约了同一个娱乐公司，人设又很相似，都是干干净净的少年类型，也都是距离成名还差一步的人气。可林未觉就算混得差，也总能有各路人赏识、默默支持他，穆规也有人在背后撑腰，但那从来不是真心的赏识，而是交易，他要付出加倍的代价，才能换来和未觉站在同样的高度上。”

“嗯……”

是资源和……身体的交易吗？

这些，都是原著里没怎么提到过的，林未觉听得很认真。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他们两个其实很像，但追根究底，又差得太多了，甚至《天行五常》的反派无鸩在选角试镜的时候，穆规也差点被选中，最终因为导演更相信未觉的演技，落选了。”纪杭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段时间他总和我打听未觉的事，还开玩笑说如果没有林未觉，我会不会也这样频繁、高兴地在别人面前谈论他，谈论穆规是一个多好、多优秀的演员。无论如何，是我给了他动手的机会，是我让他注意到未觉的，甚至在未觉出事后，意识到不对劲，把他骂了一通，刺激到他的情绪让他冲去医院的……也是我。”

“你做的也仅此而已。”林未觉轻声提醒，“硬要说的话，你当时只是忘了报警。”

“不是的……”纪杭捂住了眼睛，“我……没有报警，我想跟着他，他知道未觉在哪里，我以为跟着他就能找到了，我以为可以等找到地方了再报警，结果他进去了，我被拦住了，我……都怪我，是我故意没有报警拦住他！”

林未觉没再说话，这一个细节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了。

“他一定……一定会恨我的。他如果知道我本可以拦住穆规，却因为私心……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难道不是吗？”

林未觉感觉自己就像是忏悔屋竹帘后面的神父，听着眼前这个快被自责击溃的人告解，到最后的时候，要代表上帝给予他宽恕。

他不想代表任何人，也不想擅自做主给予什么宽恕，他只希望纪杭再清醒一点，理智一点，不要过度放大这份因果，也不要觉得只有抹去它才能继续生活。

“我不知道啊。”他几乎温和地拍了拍纪杭的肩膀，说出的话却并不温柔，“害死他的人并不是你，犯罪的人也不是你，你不用为他的死亡自责。你只是……无意中辜负了他的信赖而已。”

因为自负，因为自以为能掌控一切，还因为那一点贪心，所以冒着些风险，也想找到那个人的位置。

因为他将你当做从天而降的仙君，当做这个圈子里最可靠的人，而你将他当做了所有物。

纪杭呼吸猛地一滞，浑浑噩噩的醉意如同被一盆冰水冲散，一下没拿稳酒杯，泼出了一片水渍，染湿了林未觉的裤脚。

“我……”

门铃响起，林未觉看看表，估摸着应该是那个助理到了，那自己也该走了，便起身去开门。

他还有点担心又被纪杭拉住不让走什么的，然而从他起身到迈步，身后的纪杭就像是化作了什么雕像，一声不吭地留在沙发里，没再有任何反应。

在他开门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纪杭的一声苦笑，“你说得对。”

林未觉微微皱眉，解开别墅外院子的门禁后，回头又无奈提醒了一句，“你如果再颓废、堕落下去，再说什么退出娱乐圈的话，就是辜负他的敬慕了。”

他可是把你当前辈，当哥哥看待的，你是影帝，是他努力的目标。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大门，而非院门的了。林未觉打开门，刚想说话，就傻在了门口，叫得像只鸽子。

“顾……顾……”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顾千执站在门口，朝里面瞟了一眼，脸色不善，却没有像林未觉担忧地那样突然发作，只是伸出手，握住了林未觉的手腕，“走吧。”

方才还是石雕的纪杭却在此时忽然看了过来，他脸上乌云密布、看起来又醉又昏沉，眼底的一丝警惕却让他看起来像是清醒着的。

“我知道你。”他突然出声，叫住了门口的人，“顾、千、执，对吧，你们，你和……他，住在一起？”

一个醉鬼，一个黑化怪，这两者正面碰上可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未觉连误会都懒得解释，直接把自己手机放口袋里，推着顾千执往门外走，语速奇快，“走了走了，纪先生，你的助理应该就在路上了，时间太晚我先回去了。”

顾千执看也没看纪杭一眼，朝林未觉露出笑意，长臂一揽，就将他的身影挡住，“家里有你最喜欢的夜宵，猜猜是哪一个？”

“顾千执！”纪杭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嗖然站起身，发出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

“看清楚，纪大影帝。”他干脆也不关门了，手掌一推，虚掩的大门再次敞开，在房间荡起一阵冰寒的过堂风，“别认错人了。”

短短一句话，让纪杭忽然哑口无言，只得绷着脸看两人逐渐走远。

又是一阵风吹过，将门‘哐’地一声吹合，用力关上。

离开之后，顾千执就一直沉默着，最终还是林未觉有点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我捡到了他的东西，好像挺重要的，今天正好顺路，就还给他了。”

顾千执过来是带了司机的，他似乎不太喜欢亲自开车，听了这话，忽然侧头看了过来。

“你怕我不开心？”

“嗯……怎么说呢，”林未觉忽然觉得有点微妙，是担心他不开心没错，但怎么从顾千执嘴里说出来，味儿就有点不对了呢，“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所以，就想解释一下。”

“是吗？”顾千执笑了笑，方才周身的冷气都不见了一般，“是担心我会迁怒于纪杭，还是担心我会误会你们？”

林未觉被他笑得脑子直乱，加上精神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没有啊，我都不记得他是谁了，哪儿来的什么关系……”

等等，他说的误会是指什么？

尚未想明白之时，顾千执已经收回视线，“别紧张，现在还有犯人逍遥在外，你突然挂断我电话，看起来不太对劲，我才特意过来的，并没有干扰你社交的意思。”“你知道我在他家？”林未觉这才想起来重点，“你知道他家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