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台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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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差点忘了，系统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他穿越的这个角色，是活在台词和回忆里的。

明明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原著的剧情和现实也都一样因他轰动，人气爆棚，可他竟然差点因为‘存在感太低’而伤感起来。

如果不是顾千执忽然这样……执着地一遍遍告诉他，重复地说他不会被忘记，林未觉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在伤感什么，也许那样细微的情绪只会像灰尘一样飘过，眨眼就被他忘掉。

可情绪到底不是灰尘，不合乎逻辑也不影响它的存在和力道，就在顾千执说完这些的时候，林未觉感到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呼吸、心跳，都有些超脱控制，就连视线，他甚至做不到将视线从顾千执的双眸上挪开，陌生的情绪在心底翻涌，让他喉咙都有些干涩。

太奇怪了，这不像他。

林未觉用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才偏过了头，看着旁边的桌角，用尽量正常的声线说了声，“谢谢。”

然后在心里狂敲系统：我这身体怎么回事？！系统，你出来！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股刚睡醒懒洋洋的调子，听起来仍然是AI，但人性化到有点欠扁：怎么啦？

林未觉：原主的意识是不是还没消散？这个身体里，其实藏着他的情感记忆的碎片对不对？

系统：嗯，也有这个可能吧，但也可能是你多心了啊，放心，不会影响你做任务的，等你离开了这些就不是问题了。

林未觉：你确定？我好早之前就觉得不对了，你有办法帮我屏蔽一下原主的情感波动什么的吗？

系统：莫得。你早点完成任务，就能早点离开这里，到时候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加油宿主我看好你。

林未觉：……

越来越感觉这个系统没卵用了。

这到底是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

人工智障。

好在该出门坐车去葬礼的闹钟及时响了，打破了沉默和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林未觉连忙起身，走在前面。

数天过去，他扭伤的脚踝已经没有大碍了，不剧烈运动根本看不出端倪，顾千执也不再劝他用拐棍或者轮椅。到了车上，他就开始听话地闭目养神，趁机在脑内翻看原著剧情，整理思路。

首先，是用笔写字的时候，他的笔迹和原主的几乎一样，而他不知为何，有些想不起自己原本的笔迹什么样了。

这个暂且还能解释为肌肉记忆，惯性和健忘之类。

其次，是他在看日记后做的梦里，梦到了小时候的纪杭，以及陌生的从未见过的房间、窗户。

他原以为只是个梦，如今看来……似乎值得去验证一下真伪了，如果纪杭以前真的长相和梦里一样，那就是原主记忆在影响他的证明。

最夸张的，就是刚才突然袭来的情感波动。

林未觉直到现在都有些缓不过来，脑子只要一放松精神，眼前就出现顾千执的那张脸，耳边的话绕来绕去地回放，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认为自己不是个多么在意存在感的人……否则以他穿越前的长相，绝对不会去做导演，而是直接出道做演员了，还有什么比当明星更容易得到关注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原著中的剧情。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但原主的确是带着遗憾闭眼的。

当了那么久的演员，把自己的全部都投入进去，兢兢业业，塑造了那么多出色的角色，可他还没有拿过像样的奖项，没有得到足够的认可，到最后都只是个人气不高的三流演员，就算在导演编剧眼里是二流、一流，片酬、人气也停在三流。

到最后，他快死了，病房却还是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忙，剧组在忙着应对他缺席后导致的一系列问题，亲朋好友们似乎还不知道他住院了，他甚至没有收到一束来自粉丝的慰问花束……

他享受演戏，自以为只要能一直演下去就会满足，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可到最后一刻落得这样凄清，再多对演戏事业的热爱，都无法阻止心里一点点变冷。

要被彻底遗忘了。

就像他这个演员被遗忘，只有角色偶尔被看到一样，他也会被遗忘在这个重症病房，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后来他火了，电影上映了，后来他被很多人念念不忘、求而不得，后来他成了白月光。

可他已经无法得知这一切了。

然后顾千执出现了，时间逆转，一切回到刚开始，所有意外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他，另一个林未觉，代替原主，看到、听到、见证所有，被顾千执一次次地告知，你没有被忘记，你不会被忘记。

林未觉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调整呼吸，装作有些困的模样，将手背盖在有些热的眼睛上。

听到、看到了这些以后，你能安息了吗？有没有释然一点点？

脑海之中，自然是没有声音回应他，系统也识相的没有打扰。

然而片刻之后，情绪的波动终于如潮水一样褪去了，一点点恢复最初的平静。林未觉暂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