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做不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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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雷雨从下午下到快傍晚,却没有半点减缓的势头，雨点打在天窗之上噼里啪啦,似乎是下起了冰雹。

“小优昙~~你的应激反应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就能过去啦~”楼下传来祝慈的声音。

……这不是知道应激反应什么时候结束吗？纪云睁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祝慈提醒的人不是他。

坐在他背后的人突然站了起来：“雨太大你回去不方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纪云还来不及拒绝,就听到对方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上楼接人。

司机是个好司机，很快就上楼了。纪云再拒绝就显得矫情。

在装了挡光板的阁楼里一片黑暗，啥都看不清,对方又握着手电筒的另一头带纪云走到了阁楼口。

楼梯口一片光亮,纪云觉得自己刚上楼时的雪花屏状态都减轻了很多，看来是应激反应快要过去。

他转过头想向对方道个谢,对方却急着又重新缩回黑暗里。

纪云笑了笑，大概是自己上次斩钉截铁地让祝慈传话不见这人,让人家介意了。

今天见了一面,人家也根本没方面的想法，的确是自己矫情。

“谢谢你啊，下回见。”纪云回头对着黑暗里灿然一笑，扶着楼梯走下楼。

alpha的信息素还未抽取，纪云今天也拿不走万能抑制剂。

“你的抑制剂过几天我给你送过来~”祝慈说着,塞给纪云一个只有半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了浅浅的一层液体，“你的信息素做的A用安抚剂，拿着作个纪念？”

这有什么好做纪念的……纪云心里想,却又因为这个玻璃瓶有点眼熟而接了下来。

祝慈说五分钟还真是五分钟，下了阁楼后，纪云的视力渐渐恢复，上了司机的车后，完全回到了正常的视力。

玻璃瓶的大小可以完全捏在手心里，线条流畅完全透明，底层是浅浅的乳白色液体。真的好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纪云回想祝慈的脸笑得意味深长，却又完全看不出破绽。

司机送纪云回到家时已是傍晚，这雨下了一下午，雨势略减却也未停。

一场雷雨让空气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风裹着雨斜斜地刮进楼道里，打在身上凉飕飕的。

纪云刚打开门，楼道口就转过来刚从外面回来的宋遥。

夏天傍晚时分原本天光明亮，但此时天空阴云密布，让老楼的楼道里也变得昏暗。这场雨怕还要下很久。

楼道暗黄昏聩的灯光下，纪云转过头，与宋遥四目相对。

宋遥欲言又止，气氛尴尬。

早晨钥匙事件之后，两人还是向往常一样，一起在楼下吃了早饭。纪云有自己的坚持，但并不想破坏和宋遥之间的情谊，因此一直找话题与宋遥聊天。宋遥却低着头，有一茬没一荐地应着，显然不在状态。

吃完早饭后，宋遥和校队队长一起去了比赛场地抽签，纪云回家换了门锁又去了祝慈家里。

纪云顾及宋遥感受，连换锁都是在宋遥出门的时间里换的。

纪云本想着这几天让自己和宋遥都彼此冷静一下，也许过几天，和宋遥之间又能恢复往常。却没想到时间凑得这么巧，刚打开门就遇上了回家的宋遥。

宋遥刚从校队回来，上午走的时候晴空万里没有带伞，现在整个人就如同落了水。蓝发缠乱在一起贴在脸上，身上湿透的T恤紧紧地黏在身上，显露出健壮紧实的胸肌和上臂。他只是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脚下就积了一滩水渍。

纪云看着宋遥笑了笑，打破了这沉寂的尴尬：“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夏天要是得了感冒会比平时更严重。”

宋遥看着他，意气风发的眉眼里今天却含着欲说还休的丧气，他张了张唇，应的却不是纪云的话题：“锁……换好了？”

“……”纪云一向欣赏宋遥直来直往的性格，但直接被宋遥的直球击中脸的感觉还是……很酸爽。

“换好了。”纪云点头，看着宋遥介意的样子，纪云开始觉得有些对不起宋遥，但他也有他的坚持，他又催促道，“你快回家洗澡吧，别感冒了，这几天不是连续有和外校的练习赛吗？”

“你晚饭怎么说？”宋遥走过来，每一步都在来路上留下深深的水渍，脸上的丧气倒是退了些，瞳孔里也有了亮光，“我爸妈今天又加班，我等下来你家做吧。”

“好。”纪云笑着答应。

昏黄的灯光吸引着避雨的飞蛾，纪云的笑容让宋遥有些恍惚。即使只是被看作是朋友，纪云也是需要他的。他惧怕着生人的接近，需要人陪伴他上下学；他的自理能这样差，需要有人照顾他的生活；他的心脆弱得很，需要有人小心护着……他完全将自己封闭的那段时间里，能走近他的只有自己呀。这样想着，宋遥就明朗了起来，纪云终究是离不开他的。

早上在纪云家里看到的那个画面那震撼，足以震碎宋遥的三观。对于纪云，宋遥是想慢慢来的。在纪云明确拒绝了江祈的情况下，自己是离纪云最近的人了，但是早上，宋遥亲眼看到，边天霖和纪云的距离，明显要比自己近得多。

那个画面在宋遥脑海里缠绕了一整天，但现在，在“纪云离不开自己”的想法下，渐渐淡出了脑海。

但宋遥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回到纪云家的时候，就连刚才自欺欺人式的想法都失去了支撑。

狭小的客厅里，小小的餐桌上，摆着卖相并不是很好的三菜一汤。

“中午吃剩下的热了一下，又做了一个新的。”纪云为宋遥拉开餐椅示意他坐，自己坐到了了旁边，“卖相不是很好，但味道不难吃！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有质的飞跃！”

“你做的？”宋遥睁圆了眼睛。在他印象里，纪云只会做黑暗料理。之前为了给江祈送手制便当，心血来潮练了几天就放弃了。在吃饭这件事上，纪云没了他，是活不下去的。

“我做的啊。”纪云笑着，“最近你不在，我的厨艺大有提高。”

桌上的菜卖相不好但有点香，宋遥嘴里却有些发苦：“怎么不等我过来做。”

“总不能一直被你惯着啊。”本是不想再给宋遥多添麻烦，但又怕宋遥多想，纪云说话很好听，“偶尔也让我惯一下你啊。”

也许是因为纪云不再依赖自己亲手做饭，又也许是这番悦耳动听挑不出错的说辞，宋遥觉得，眼前的纪云陌生得很，甚至连那样温和的笑容都像是一张假皮。

宋遥隐隐觉得，现在的纪云，不是他印象里脆弱敏感，经不起磕碰的纪云。

他没有回应，却是问：“小云，后天来看我打练习赛吗？在三中。”

“后天我要回趟学校办点事。”

“什么事？”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宋遥的眼神却有些晦涩。

“下学期开学校庆的事。”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纪云很轻松地回答。昨天江祈那一届要放假了，放假前要找纪云再商量一下他改过的方案。

“你怎么跟校庆的事扯上关系了？”

纪云皱了皱眉，却还是回答：“我帮江祈改了方案。”

即使宋遥是他最好的朋友，纪云也希望保持着人和人之间应该有的距离，这也是他无法容忍宋遥不经他同意私藏他家钥匙的原因。现在，宋遥也许是出于关心，但明显问得过于深入。

宋遥下意识地就要问“是江祈重要还是我重要”这种傻话，幸而立刻收住了嘴。练习赛而已。

“那周日呢？”宋遥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夏季赛的预选赛要开始了。”

“啊……我差点忘了。”纪云懊恼地拍了脑袋，“可是周日我有个兼职。”

“嗯……”宋遥低头着，“兼职重要。”

“下周末呢？”宋遥又问，“虽然要看这周预选赛的结果，但校队肯定能晋级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