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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龙山庄很安静。小卿等回到抱龙山庄之时,已近子夜。

铁英、铁灵未睡,仍在执事。

后面的院子中,玉麟、玉翎和玉翔也居然未睡,三人都站在院子中,看着屋内的灯光,三人都不敢出声,小心倾听里面的动静。可是屋内很静。

接着传来玉麒的声音:“再拿酒来。”

玉麟等不由一起哆嗦了一下。玉翎压低声音道:“怎么办?这山庄里再也没有酒了。”

玉麟也犯愁道:“这么大的山庄,一共居然只有一坛酒,这成何体统。”

玉翔呆呆地道:“周总管和咱们老大一样,滴酒不沾,只爱品茶,庄子里当然没酒了。不过,我看就这一坛,师兄好像已经醉了啊。”

玉麒已经不耐烦道:“玉麟,快拿酒来。”

玉麟挠了挠头,道:“玉翎,你身法快,你去镇子上……”

话音未落,玉翎已经躬身道:“老大,您回来了。”

玉麟、玉翔连忙转身行礼。

小卿面带淡淡笑意:“玉麒在喝酒?”

玉麟、玉翎都没敢回话。玉翔道:“是,好像喝醉了,还让拿酒呢。”

玉翎瞪了玉翔一眼。小卿举步进屋。

玉麟等不由大为紧张。

屋内,玉麒坐在桌边,上面只有一个倒了空酒坛子,和一个杯盏。玉麒玉面绯红,微闭双目,右手仍拿起空杯往嘴里倒。

小卿淡淡地道:“酒没了。”

玉麒听见小卿声音,慌忙站起,可是头脑发昏,腿脚不听使唤,几乎摔倒。小卿踏上一步,将他扶住,

玉麒的酒清醒了不少,他讷讷地道:“老大,我喝酒了。”

小卿轻侧了下头,双手十指交叉,似乎很想打他一顿。玉麒有些害怕,勉强站直身子,道:“老大要打我吗?”

小卿看着玉麒醉态可掬的样子,微叹了口气,道:“是很想揍你,不过,现在打你,十分疼痛你也记不住七分,还是等你酒醒再说吧。”抬手一指,点中玉麒昏穴。扬声道:“你们进来,好好照看他。”

玉麟等扶着玉麒,将他放在床上。

小卿无奈笑了笑:“你们问问周总管,山庄里可有人会煮什么醒酒汤的。”

晨曦悄悄溜进窗棂,玉麒头脑昏沉,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头。玉翔拿来一条冷毛巾,道:“师兄,你醒了。你好点了没?”

玉麒苦笑道:“头很疼。你拿三叔的清心丸给我。”

玉翎端来水和药丸,服侍玉麒吃下。

玉麒又躺了回去。门一开,玉麟端着一碗汤进来:喜来镇最好的醒酒汤来了。

玉麒喝了几口,还真有些饿了,便全都喝了,问道:“喜来镇上的人全都回去了吗?”

玉麟笑道:“是。与原来一模一样,他们都被请去了傅家花园观光,如今全部旅游归来,每个人都很高兴,也不会知道喜来镇上发生过什么。”

玉麒忽然坐起,道:“老大回来了?”起的过猛,头又有些晕,叹气道:“喝多了酒会这么难受。”

玉麟和玉翎等对望一眼。

玉翔在旁道:“老大说,若是师兄你酒醒了,会比醉着还难受一百倍的。”

抱龙山庄抱龙峰峰顶凉亭。小卿青衣如风,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

身后,玉麒一身白衣,直挺挺地长跪于地。

小卿淡淡地问:“你酒醒了。”

玉麒道:“是。小弟越距了,请师兄责罚。”

小卿身形不动,依旧望着远方的云:“你跪在这里,仅是因为喝酒认错吗?”

玉麒微垂首道:“小弟在女玉山办事不力,未能取得地藏花粉。”

“还有呢?”

玉麒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师兄为何要将逐月仍关在抱龙山庄?在地府门前,小卿曾命玉麒擒拿逐月,玉麒并未应命而动,多亏玉翎机警,将逐月先行点倒,若是等小卿再说第二遍,玉麒可会背负不听上命、贻误战机的罪名。

傅家弟子必须应令而动,拖延一分,也要受罚,若是令出三声而未行,罪可处死。

小卿霍然转身,看看玉麒,一指点向玉麒胸前。玉麒身形一晃。搜神指。这种指法江湖上会的人寥寥无几。本是天山雷音教派所出,用于刑讯逼供之用,可以扰乱人体经脉,如受万剑穿心之苦。

玉麒脸色苍白,不吭一声,牙齿咬破嘴唇,已渗出血来。小卿再次点出一指,玉麒身上疼痛稍减,虽然搜神指已解,但是身体上带来的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并不能马上消除。

小卿淡淡地道:“痛吗?”

玉麒勉强答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小卿冷冷地道:“这比你的心痛如何?”

玉麒一呆,逐月。当阮玲玲的尸体从他的剑上滑落,有一瞬间,他有几分欣慰,终于能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可是,当他看到逐月那空洞如失去生命般的眼神的时候,心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在与逐月分别的那几年中,随着年龄的增长。玉麒渐懂男女之事,那时,他就已经发现,逐月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里。在依红楼,逐月缓步而入的时候,玉麒的心忽然变得温暖而充盈。

他不在乎逐月是什么依红楼的歌妓,不在乎逐月姊妹宫二少宫主的身份,甚至她所习练的红颜媚情剑。因为,他在逐月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我的心就是你的心。正如逐月所说。玉麒即便对逐月再冷淡,心里那燃烧的火焰时时刻刻只想着逐月。但是,当逐月抱起阮玲玲尸体的那一刻,玉麒发现,他们中间轰然而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杀母之仇。

阮玲玲再恨逐月,再虐待逐月,永远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母女亲情。逐月可以不报杀母之仇,但是玉麒如何再能面对逐月。

玉麒忽觉脸颊冰冷。不自觉间,两行清泪已经滑下脸颊。

小卿微负双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江湖上因为爱恨情仇而引发的纷繁纠葛,所酿的苦酒悲剧,多不可数。”

玉麒一惊,垂首道:“小弟知错。”

小卿却未打算放过他:“你在傅家十年。二代弟子当中,除我之外,以你为尊,还在含烟之上。含烟处事沉稳,冷静。你呢?竟然为了儿女私情,借酒消愁,成何体统?”

玉麒垂下头去。

小卿哼了一声:“好姻缘能促男儿成大业,孽缘只能酿苦酒。无论你与逐月之间是何姻缘,我都要你记住:你是傅家弟子,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儿,绝不可萎靡不振,深陷情路,忘记身负的责任!”

玉麒叩首道:“老大教训的是,玉麒记住了,玉麒绝不敢忘老大今日的教诲。”

小卿脸色好转:“玉麒,如今逐月关在抱龙山庄,可是若没我的吩咐,你一眼也不能看他,你记住了吗?”小卿说这些话时,一字一顿,不带丝毫感情。

玉麒凛然应道:“是。”

小卿又转身看云,过了一会,才问道:“武当红色珊瑚树一事,你为何未向我禀告?”

玉麒微垂头:“玉麟、玉翎年幼……”

小卿冷哼一声,打断玉麒的话:“规矩就是规矩,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你却总是放纵他们胡来。哪一年,不是以你分管的弟子出错最多。”

玉麒道:“是。”

小卿继续道:“我问你,谁许你擅改规矩,犯了错先记下,以后再罚的?不说别人,单是玉翎一个人,怕不在你那里记了五六千的板子,你要何时处罚?”

玉麒嗫嚅道:“是,这个。”

小卿也不由好笑道:“行了。你给我听着。以前你记的那些板子就都算宽免了。以后再有任何人犯错,当打五十,你若敢少打一下,我就让你再尝尝搜神指的味道,你记下了?”

玉麒身上的疼痛这会还未消散,吓得忙道:“小弟记下了,决不敢再犯。”

“山上风大,你宿醉刚醒,下去吧。”

玉麒恭应一声,站起身来,再躬身为礼,暗暗调息,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缓步下山而去。

小卿看玉麒走远,忽然笑了一笑,看看自己双手:若是师父知道我对玉麒使用搜神指,会不会扒了我的皮。

周棋的住处,燕文、燕杰恭敬地跪在地上给周棋请安。

周棋扶起燕文,又扶起燕杰,满面欣慰之色。他轻轻捏捏燕文的左臂:“小卿少爷已宽免你断臂之罚了吗?”

燕文笑道:“是。孩儿此次玉女山之战,虽然多有不足,但是小卿老大却仍给孩儿记下一功,昨日已为孩儿解除左臂封穴手法,打通经脉,只要再锻炼几日,就可恢复如常了。”

周棋也分外高兴,道:“不错。当日虽然小卿老大做出断臂之罚,却用封穴之法,并未斩断你左臂,爹爹就猜到他日定会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的。”

燕杰只是垂头望着地面,一声不吭。

自小到大,周棋十分疼爱燕杰,甚至有几分溺爱。有时燕杰犯错,燕文要罚,周棋也会包庇燕杰,给燕杰说情。在私纵逐月之前,莫说责罚,在燕杰的记忆中,就是高声呵斥也没有几回。可是,当他和燕文跪在地上禀告放走逐月之事时,周棋勃然大怒,不仅打了他们,还严命处死。

燕杰当时的心痛可想而知。他不明白,如此疼爱他的义父,为何会一定要他和哥哥去死。难道以往义父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假的?虎毒不食子。义父为何会如此狠心。甚至玉麟和玉翎苦苦哀求,义父都不松口。不应该是这样啊,燕杰更希望苦苦为自己兄弟求情,免除处罚的应该是义父啊。

燕杰不能谅解周棋。

周棋慈祥地看向燕杰:“听说你还和柳三变单打独斗?”

燕文在旁挥手敲了燕杰一下:“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居然还只使用一条胳膊,是不是太狂妄了。”说着话,挥手又要打,燕杰吓得一缩头。

周棋已经拦住燕文的手:“哪个少年不轻狂。燕杰这不也没事吗。”

燕文只好放下手:“爹,这几天让您担心了。”

周棋道:“无妨,无妨。来,快吃早饭吧,饭菜都凉了。”

燕文应了一声,跟在周棋身后往饭桌走去,回头看燕杰还站在那里,道:“你干什么,快过来吃饭。”

燕杰无精打采地道:“我没胃口。”

燕文奇怪燕杰的反应,若是以前,燕杰回来,应该早缠在义父身边,眉飞色舞地讲述这次任务了,而且桌子上明明有燕杰最爱吃的水煎包,怎么会还是这副模样。

燕文抬手摸摸燕杰的头:“你不舒服?”

燕杰的额头没有任何问题。“我不想吃,我想回房去。”燕杰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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