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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厂队的老兵们,也不可免俗的有好奇心。

他们对谢蓟生的这个对象好奇极了,虽说之前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但那就是个模糊的人脸。

如今有了机会,当然是想一起吃个饭喝个酒。

看看兄弟媳妇之余,也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他们这些人,部队里待久了,再回去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年代,部队里并没有普遍配备心理医生,

经历了战争的士兵并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抵触与恐惧到底该怎么纾解,战后应激创伤成了隐藏的地雷。

当负`面情绪累积到临界点,这个地雷很可能引爆。曾经保家卫国的人,甚至有可能成为扰乱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

而谢蓟生做的,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一些安排。

让这些回到家乡的老战士们,能够找到自己新的价值。

人生价值是一个很缥缈的所在,但也是支撑着他们的信念。

过去是保家卫国,现在是保卫人民财产,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

饭约在了晚上,到时候韩建国来学校这边接阮文。

刚结束了长途旅行,阮文先回了学校。

这次从东北那边回来,她也算是收获满满,讨来了一些小零部件外,还跟几个厂子有了进一步的接触,至于能不能达成下一步的合作,还得看欧洲那边的反应。

把东西放到实验室的保险柜里,阮文拿出压在下面的图纸,还有自己刚写了个开头的小说,打算去杭州的路上再想想怎么写。

简单收拾了下,阮文又回宿舍一趟。

她寒暑假经常在学校待着,为此特意找宿舍管理员要来了一把钥匙,这样省的麻烦人。

水管没有被冻死,只不过里面淌出来的水冰凉。

阮文觉得自己的手指脆的仿佛冰棍,随便敲一下就能断裂的那种。

好在适应之后倒也习惯了。

阮文格外的想念洗衣机,想念了片刻,只能认命的继续手洗。

等她好不容易洗完这一盆衣服,手已经开始发烫了。

阮文有些郁闷,看着手背上的裂口。

最近半个多月没怎么接触试剂,然而这冻伤怕是一两年内都不见得会好转。

她这么好看的手上,留下这么个伤口,大概算是缺憾美吧。

怀揣着缺憾美,阮文端着一盆没拧好的衣服往宿舍去。

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她忽然间觉得不对。

好像刚才听到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让阮文一度忽略掉。

扭头的同时,阮文一脚踢了出去,只不过被对方轻巧的躲了过去。

反倒是受制于人,她眼睛被蒙住了。

“你怎么来了?”

原本阮文还以为自己被瓮中捉鳖了。

现在倒也是瓮中捉鳖,只不过捉她的人,是谢蓟生,不是旁人。

“来这边送货,而且今天是周末。”

答应了周末要过来看她的,反倒是提要求的人忘了这回事。

松开手,谢蓟生从阮文手里接过脸盆,“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我一直都是自学成才!”

阮文拿出钥匙开门,由着谢蓟生跟在身后进了来。

因为寒假的缘故,宿舍里其他几张床都收拾的很干净,被褥折叠起来,上面盖了一床棉麻混织的床单。

桌上也都是阮文之前散落了的东西。

谢蓟生帮她去晾晒衣服,盆里多是内衣,这让他脸微微发烫。

“怎么还有木耳?”

“去了东北,不得带些土特产回来吗?”

她这还算好的,陶永安那大包小包的才叫一个夸张。

用他的话来说,“我这不是将功补过嘛,要不我妈能把我骂死。”

把陶永晴弄到了省城,然后他拍拍屁股跟着去考察了。

被骂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挨打呢。

阮文跟着也买了点山货,想要在供销社或者百货大厦买还得各种票,跟村民买不需要,只要有钱就行。

价格实惠划算,要不是因为钱被陶永安借走了大半,阮文兜里也不宽绰,她觉得自己买的会更多。

她们晾晒衣服都是在窗外的那两根小细绳上。

这会儿开着窗,外面冷风往里灌,阮文觉得自己的手又冷又热的难受,找话跟谢蓟生说,“你上个周也来了吗?”

“嗯。”原本以为阮文上周末能回来,谢蓟生过来一趟扑了个空。

“那前两天给你打电话怎么没跟我说?”阮文走到窗边,看着谢蓟生的手一抖,她忽的想到什么,“小谢同志,你是不是害羞了啊?”

“没有。”谢蓟生脸不红气不喘。

阮文歪头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业务挺熟练的,之前给别的女同志晾晒过内衣内裤啊?”

“没有。”小谢同志声音重了几分,十分认真的看着阮文强调这一事实。

“没有就没有呗,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她指了指谢蓟生手里的内衣,“快帮我晾上,记得用夹子夹上,不然容易被风吹跑。”

挤在窗边的人走了,谢蓟生蓦然松了口气。

他看着右手抓着的白色胸衣,一时间分不清,手心里到底是湿哒哒的汗水,还是衣服没拧干的缘故。

过山车般的心路历程,阮文这会儿心情不错,直接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写了起来。

“我走之前,陶姑姑打电话说在谈电影拍摄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谈的怎么样了。”

外面的空气冷冽,谢蓟生晾晒完衣服,又是停留了几秒,这才关上进了来。

“那打电话问问她。”

阮文眨了眨眼,“你说,我这笔钱真的没问题?”

在赚外汇这件事上,阮文格外的谨慎,她可不想让自己身陷牢狱。

“你信不过建明?”

“怎么可能?”

谢蓟生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罐愈裂膏,抓着阮文的手给她慢慢涂抹,“那有什么好怕的?让建明咬死这书是他写的就好。不过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除了你和陶永安,也没其他人知道。”

同学只知道她还在给东山出版社那边翻译英文小说,但并不知道她在写英文小说。

阮文很擅长给自己打掩护,反正同学们的英语水平不够好,只知道她天天搞英语,并不清楚其中底细。

“那你怕什么?”谢蓟生把那冻伤膏揉化,“味道不是很好闻,不过听说这个效果不错,晚上睡觉前记得涂一些,不要老是拿手去碰铁栏杆,小姑娘家怎么一点都不爱护自己。”

“你嫌弃我?”

“哪敢。”谢蓟生低头,在她另一只手上轻吻了下,“我不是小罗,你也不是祝福福,就算是出了事,我也会保你安危,不用怕。”

阮文闷声一句,“你之前还说,如果调查出来我有什么问题,你会铁面无私。”

“是啊,如果你是为一己私利而犯法,我不会姑息。”

可阮文从不是。

她的父亲是许怀宁,母亲是许若华,即便从小离开父母,可阮文依旧继承了父母的才华与品质。

她所做的事,哪件又是为了一己私利呢?

谢蓟生的话让阮文忽的有些动容,“你这么一说,我怕我往后会偷懒。”反正天塌了有谢蓟生顶着,她怕自己产生依赖,这样不好。

“偶尔偷个懒也没事。”手背上那块冻伤十分的明显,仿佛烂山楂一脚被人踩了,泛着冻伤膏的油光的丑陋。

“那我现在想睡觉,你给我唱摇篮曲好不好?”

阮文想起了陶永安的苦口婆心,男人是需要被满足的,他们想要被女人需要。

所以,阮文现在需要谢蓟生唱摇篮曲,哄她睡觉。

从齐齐哈尔一路折腾到省城,她觉得自己睡在硬卧车厢,骨头都快被颠碎了。

“我不会……”

“那你……”

“你教我,我学了慢慢唱给你听。”

阮文也不会啊。

她是个五音不全的,五四青年节文艺汇演的时候,一贯都是跑步,听别人唱歌。

顶多就会吼,反正吼几句“团结就是力量”也听不出什么差别。

阮文降低要求,“那你随便吧,会唱什么就唱什么,要不给我讲故事也好。”

谢蓟生唱起了军歌,男人的声音低沉,让脱去外套窝在被窝里的阮文觉得像松涛阵阵。

被窝里是温暖的,这松涛声变成了带来和煦春光的春风。

洋洋洒洒,唤醒了她的瞌睡虫。

没多大会儿,宿舍里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谢蓟生看着露在外面的脸蛋,如画的眉眼舒展,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他心情也舒展了几分,手指捏了捏阮文的脸颊。

这人原本就瘦,来读书后没事就跟陶永安去改善伙食,却因为忙也没能吃胖。

这次出门,大概吃的还不错,脸颊上竟然有了点肉。

大概是感觉到不舒服,沉睡中的人嘟了嘟嘴,抓住那碍事的手往脑袋下一放,也不管硌不硌得慌,又睡了过去。

谢蓟生这下是自找苦吃,原本还打算坐下的人只能在这里站着,怕自己挣扎开会把阮文吵醒。

……

韩建国没想到会看到谢蓟生,他眼尖。

“谢队你胳膊怎么了?”

“没什么。”

始作俑者——阮文有些不好意思,她哪知道自己怎么就抽风的抓着谢蓟生的胳膊睡了好几个小时。

结果愣是把人胳膊枕得发麻,到现在都没好过来。

阮文并不知道,谢蓟生的胳膊早就好了。

只不过瞧着她心虚的模样有意思,忍不住逗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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