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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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阿奶，是队长伯伯和支书伯伯来了。”清灵将郭建业两人迎进家门，和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看着两人进了屋，她没跟着进去，而是进了灶房烧水。

她如今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里来了客人，两位老人行动不方便，倒茶招待人这种事自然是她来做。

农村里这种土灶她陆清灵是不会用，但白小八会啊，王莲杏没少使唤白小八烧火做饭，从一开始添柴都困难的年纪，一直到六岁已经能熟练烧火，踩着凳子做饭，小姑娘的记忆心酸又宝贵。

灶房空间不大，里面有什么一目了然，灶台上两个小瓦罐，一个装油一个装盐，油罐已经空了，盐罐里的盐也没剩多少，灶台旁边放着一个大瓦缸，是用来装水的，清灵把瓦缸上的木板挪开，葫芦瓢已经快落底了，也就是说快没水了。

按陆家的情况，平时家里用的水都是陆老爷子在挑，现在老爷子躺在床上，老太太那双小脚自然是挑不了水的，老爷子躺了好几天，水快没了也不奇怪。

除了装水的大瓦缸，旁边还有三个收口的大瓮，这种瓮防耗子，一般是用来装粮食，清灵看了看，一个装着糠，里面拌着一些碎米，不到半瓮的量；中间的装着玉米面，也是半瓮不到，剩下最后一个装着半瓮红薯，很显然这些就是现在家里所有的粮食了。

现在春耕刚过，离秋收还差天远，碎米糠掺着玉米面，三张嘴天天吃稀的，再加上红薯撑一撑，这点量也撑不到年底分粮。

这种缺粮的情况不奇怪，这年头粮食特别低产，还要交公粮，粮食上谁家都困难，劳动力多的人家也没多少粮食，更何况现在家里就老爷子一个人能挣工分，不倒欠队上就很不错了。

陆家现在没粮也没钱，再者这是一个有钱也买不到粮的时代。

看来得想办法弄吃的。

清灵一边琢磨，一边找泡茶的野山茶，最后她把目光定在墙上的一个竹箩筐上，她踩了小凳子把挂在墙上的竹箩拿下来，里面果然是晒干的野山茶，清灵拿了一点出来，又把小竹萝挂回去。

烧水的壶是铝制的，这东西精贵，不止要钱还要用工业票才能买得到，工业票难弄，这样的铝制烧水壶，牛头寨也就队长和支书家有，陆家的烧水壶是用陆铁军带回家的工业票买的，除了这个烧水壶，还有用工业票才能买到的铝饭盒和铝制军用水壶，从这些都可以看出陆家以前的生活不错。

可惜，马春兰跑的时候不止卷走了钱，还把一些方便带的好东西都带走了，比如铝饭盒、和老爷子很宝贝的铝制军用绿水壶。

清灵把烧好的水倒进塞了野山茶的大茶壶里，茶壶是粗陶做的，一看就知道用了很多年，壶里面黑漆漆的，壶盖也有了缺口。

清灵提着泡好的山茶水进屋，先给郭建业和张明来倒了一碗，然后再给两位老人也倒了一碗，特意提醒了眼神不好的刘剪花小心烫。

清灵乖巧勤快又贴心的样子，大伙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两老欣慰，郭建业两人也高兴，心里的愧疚终于少了一点点。

两人没坐多会儿就走了。

老爷子受伤，老太太眼神儿不好，这几天家里一直没做饭，都是吃的生红薯，清灵没醒的时候，老太太为了她拿红薯去别家换了点菜汤，醒来后清灵也跟着啃了两顿生红薯，红薯这东西弄熟了顶饿，生的却特别不顶饿。

清灵悄悄摸了摸肚子，她饿了。

然而家里剩的粮食不多，之前已经吃过一顿，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去动那点粮食。

清灵叹了口气，灌了两碗山茶水下肚，肚子饿的那股心慌劲儿散了不少，却一肚子水晃荡着难受。

“阿爷阿奶，家里快没水了，我去提水。”清灵现在的个子挑不了水，所以她提着家里的木桶一溜烟跑了，都不给两老阻止的机会。

“哎，这孩子，那桶多重啊，再装上水就更重了，就是大人都费劲，她一个几岁的孩子咋提得动。”陆丰年担心。

相对于陆丰年，刘剪花反而更心宽，“要是提不动她就自己回来了，没事儿，你给我躺回去，别乱折腾，孩子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

“孩子懂事，咱们也别太见外，别弄得那孩子不自在，往后时间久了，她也能知道咱们不是那种苛刻的人，等孩子适应了，那会儿就知道量力而行了，我瞅着孩子比你灵巧懂事，你说你一大个人，啥地方危险你不知道啊，砍剑麻哪里不能砍，你偏偏要往最陡的山上去，那地方陡得连山羊都不爱去，那片剑麻是多，也长得好，不过你也不想想，那里要真那么好弄剑麻，还轮得到你这个老头子，早被别人砍光了，你能，能得把自己给摔了，没摔出大事，是老天保佑。”刘剪花越说越气，山茶水也不喝，放了碗，摸着戳老伴的脑袋。

眼神儿不好，准头自然也不好，陆丰年自己把脑门往老伴手上送。

“别气别气，下回我不去那地儿砍剑麻了。”

得了陆丰年的保证，刘剪花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