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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敏挺胸叠肚地走进院门,周围的宦官立刻就安静了,连韦兴也闭了嘴。

张敏迈着方步,瞥着韦兴笑道:“哟,韦兄弟,一阵子没见,脾气见长啊。”

韦兴绷着脸看李质:“我银子丢了,是这小子偷的。”

李质动了手后反而底气变足了,高声道:“我没偷!”

韦兴刚要说话,被张敏一摆手制止住,张敏声调不高,慢悠悠、乐呵呵地说:“你银子丢了是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到宫正司报案去,告诉那儿的周宫正说,你丢了银子,怀疑是谁谁偷的,让他们替你拿人起赃,多省事儿啊?省得你在这儿大呼小叫还挨打受骂。

哦,我说错了,宫正司衙门太小了,哪配给梁芳的徒弟断案?那你去都察院吧,不然去锦衣卫北镇抚司也成,我在那边有不少熟人,用不用替你递个话儿?”说着还亲热地拍了拍韦兴的肩膀。

韦兴不敢再发脾气,也不甘心说句软话,支吾了几声之后,索性扭头出门走了。

张敏还在后面叫:“不用啊?用就说声儿,别见外哈!”

周围众人多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气,却没人出声评论什么,只纷纷向张敏拱手招呼一声,很快各自散去,只剩下李质师兄弟两个,还有汪直和同院来的刘合孙绍。

张敏转过头先把郑玉数落了一通,语气可比跟韦兴说话的时候硬多了,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上:“就这么给你师父丢人啊?要是梁芳来了还罢了,一个韦兴小崽子,你怕他什么?他敢把你怎么着?瞧你怂的那样儿,整个司礼监的脸都叫你丢光了!”

郑玉满面通红,一叠声地点头称是。

韦兴的下处与这里就隔着一个院子,汪直估摸这些话他都能听见,大概张敏也正想叫他听见。他心里颇觉痛快,本来嘛,梁芳算个什么东西?

要说郑玉怂,汪直觉得也不全怪他,李质的师兄住在这里的有三个,年纪最大的和张敏差不多,最小的也有十六七,单看他们都住在集体宿舍而非直房,就知道混得都不怎么样,听说覃昌都曾送他们去过内书堂,但他们仨都不是读书的料,三字经都背不全,时至今日,覃昌也不怎么管他们了,他们的底气自然就差了点。

不过,同是住集体宿舍的,韦兴其实也不比他们强多点啊,顶多就是在师父面前受宠一点罢了,说到底还是人怂。汪直觉得师兄把自己想骂的都骂了,特别解气。

骂完了郑玉,张敏招呼自己院里的人回去,索性连李质也叫走了:“走,跟你兄弟一块儿过来,尝尝哥哥新拿来的点心。”

等到了汪直院里落座,李质有些不放心地问:“张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为师父惹事了啊?”

张敏端起孙绍送上来的茶水咂了一口,淡笑道:“小兄弟,我跟你这么说吧,在皇爷和娘娘们跟前,咱们得装孙子,受多大的委屈都得往肚子里咽;在外廷老大人们跟前,咱们的腰杆子就能挺一挺,既不能堕了内廷的威风,也不能太张扬得罪人家;可要说在这宫里的宦官里头,那……”

他轻拍着炕桌嘿嘿一笑,“咱们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该烧高香了,绝没有别人欺负咱们的份儿!”

汪直觉得师兄真是前所未有的帅,他还有些不解:“师兄,那你说韦兴怎么敢那么狂呢?”

李质补充:“就是啊,他还差点打了汪直呢。”

张敏笑道:“因为傻呀,所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他了。你看他师父梁芳就没这么蠢,等梁芳知道今天的事儿,必定把韦兴狠批一顿,痛打一顿都说不定。”他欠身问李质,“对了,韦兴那银子你到底拿没拿?”

李质小脸立马又白了,忙摇头道:“自然没拿!”

张敏点点头:“你听我的,以后要得着机会拿他的银子,你尽管拿。经过了今儿的事,他绝不敢再放一个屁。”

李质与汪直对看了一眼,都笑了。

张敏歪着唇角冷笑:“你们等着瞧,说不定过个一天半日,梁芳还得跑去司礼监,亲自找咱们师父赔礼呢。”

张敏一点都没猜错,第二天梁芳就跑到司礼监赔礼去了。

提前也有人给怀恩和覃昌透了风,说了昨天的事,这两位大珰当然都没当回事,天天国家大事都在手里过呢,小徒弟们拌个嘴打个架算什么事儿?反正又没人打伤。等到梁芳来赔礼时,覃昌还勉强支应了几句,怀恩则冷淡以待,一点也不掩饰“就这点破事儿也值得你拿来烦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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