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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基本照搬自清朝人修的《明史》,但被很多人指出过漏洞,其中最大的谬误当属张敏的命运。不少比《明史》更早的史料都有记载,张敏根本不是在那时候死的,在那之后还做过不少事,而且后来地位升得很高,他的两个哥哥张本和张庆都做过外省的镇守太监,兄弟三个全都烜赫一时。直至成化末年,张敏才过世,皇帝还给了丰厚的赏赐。汪直记得还有个说法,说张敏最后是被怀恩“骂”死的,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被怀恩大骂了一通,张敏就气得吐血病死了。现今看来……这说法或许还真有几分可能。

不过,现在才刚成化初年,张敏还有二十多年可活呢,如果自现在起,他就总在挨怀恩的骂,一直被骂上二十来年,难道还没有被骂疲沓,还会气死?

不好想象。

汪直一路胡思乱想着,跟随张敏过了一座桥,来到一排院子跟前。他依稀感觉得出这排院子和他们之前住的那里好像南北向是同一排,他们刚才从南边的一个院子出来,也是过了一座桥,往东再往北绕了一段路,然后跟怀恩覃昌分开之后,张敏又带着他们折向西,又过了一回桥,回到了同一排建筑里,只是比从前那里往北挪了一截子。

虽然是同一排,这边的院子房子看着就比他们住的那里修缮得好,打扫得也更干净。一扇扇院门上还贴着门神,现在四月下旬了,门神的色彩都还鲜艳着。

张敏先带着他把李质送到一个院子,交给里面迎出来的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宦官:“这是你们师父新收的小徒弟,是你们师弟,你们师父交代了,平日就教教他宫里的规矩,认几个字,不急着派给他活儿干,更不许打骂欺负,被你们师父知道了不饶的。”

那两个宦官都恭恭敬敬地答应,听上去他们是覃昌的徒弟,但看样子,地位远比不上张敏高。

汪直和李质都不敢随便出声,只能简单地拿眼神告了个别,张敏见了便道:“行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俩以后就住隔壁,饭都能凑到一块儿吃,有什么舍不得的?”

汪直和李质一听都放了心,张敏领着汪直绕到紧邻这里的另一个院子,一进院门就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宦官迎出来,满面堆笑道:“哟,张哥哥回来了?屋子我跟盒子都给您收拾干净了,陈能前儿个还淘换来二两龙井高碎,给您跑一壶尝尝?”

张敏摆摆手:“得了,什么好东西,你们留着吧。这会子全谁在呢?”

“盒子跟顺子哥刚下值,我正要上夜差,还没走。”

“你把他们几个都叫过来,我有话说。”

“好嘞。”

这里的院子依旧是前后很窄,横向一长条,面前是五间房子。张敏领着汪直进了中间的一间,屋里的结构也和汪直他们之前住的那里一样,一间屋子被通铺砖炕占去了足有四分之三,只在临窗这边留下一条二尺多长的走道,狭窄得刚够过人,摆不下东西,只在墙根处竖着个黄铜脸盆架,其余如桌子、箱笼、床褥等物,全都陈列于炕上。

虽然结构相同,这里可要收拾得好多了,刷了乌漆的窗框上裱糊着新纸,雪白的墙上一尘不染,炕桌箱笼板凳等物都是崭新的,床褥铺盖还是亮嗖嗖的缎子面儿的。

他们刚进来,那个少年宦官就叫了另外两个宦官过来,进门都向张敏殷勤拱手打招呼,称他“张哥哥”,虽然另两个宦官都明显比张敏年纪大。

张敏一一指着他们告诉汪直:“这是你刘哥哥,孙哥哥,胡哥哥。”然后对那三个人说:“这孩子是我师父新拉的门下,名叫汪直,今后暂且住在我这屋子,日常起居你们在的时候就照应着点,别叫他受了委屈,等见着韩允他们,也告诉他们一声。”

听说怀恩竟然收了门下,那三个人都面露讶色,纷纷点头答应着,朝汪直拱手道:“汪兄弟好。”

汪直赶忙也学着他们拱手回礼:“不敢,三位哥哥好。”

见他这么点的小孩应对得宜,虽然拱手的动作不甚专业,至少见了生人不怯场,说话也痛快准确,那三人都不禁想:果然能叫怀公公看中的孩子不一般。

张敏道:“成了,孙绍你该上值上值去吧,你们两个没事的,有吃的喝的先给我这小师弟拿点来。”

那三人都答应着去了,张敏指着炕上叫汪直坐,自己也跟他一块上了炕。炕中间摆着一个炕桌,他们隔着炕桌坐了片刻,那两个宦官回了转来,端了一碟炸麻团和一碟炒葵花籽来放到炕桌上,还拿着白瓷小茶壶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

张敏看着炒瓜子抱怨:“这哪是给小孩吃的玩意?”

一个宦官赔笑解释:“这两天没得赏。”

“罢了,”张敏把炸麻团的碟子往汪直面前推了一下,“随便吃点,等回头我拿了乾清宫的点心来,叫你开开眼界。”

汪直道了谢,抓了个炸麻团吃。麻团是白面掺了白糖和猪油、滚上白芝麻炸的,放到现代他根本看不上眼,可在这一世,就是他前所未见的好东西。

有点心吃,还有人给倒茶,他觉得生活质量一下子上了好大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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