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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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寒秋将电话挂掉,又拨通,以此来回重复，直到自己相信眼前所见,直到眸光黯淡,霜雪从眼底蔓延开来。

——“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娃娃。”

不听话的娃娃。

棱角分明的五指猛然收拢,白色的手机被紧紧地收在掌心。

俞如冰......

原来这一切都被你所掌控......

她手背上的掌骨倏然突起,凶狠如扼住了一截脆弱的脖颈。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个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她一如今日——这样用力这样生气,恨不得能拧断那个世界宠儿的脖子！

哪怕这一世的她不再被掌控，她也感到恼怒不已。

她觉得自己被玩弄，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自以为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人——恰恰是掌控一切的幕后之人！

无辜？可怜？

她唐寒秋现在简直是个笑话！

“吱呀”一声，门被人打开，曾经无比同情的熟悉面庞乍然跃入眼帘,神情一如既往的无辜茫然。

俞如冰甫一踏入就撞上了唐寒秋的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却不像往常那样平静无波，好像在酝酿着一场狂风、一场暴雪、一场能毁天灭地的爆发。

俞如冰呼吸一滞，下意识退了两步,后颈幽幽地扫过一片冰凉，仿佛有一条森冷骇人的毒蛇正在缠绕着她的脖子。

“你退什么？”唐寒秋回过身来,黑沉沉的眼睛好像望不见底的深渊，只森森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俞如冰感觉头皮发麻只想逃。唐寒秋死死地盯着她，“你还会害怕我吗？”

上辈子那么随意地将她玩弄于鼓掌,让她像个傀儡一样□□控着的幕后之人，还会怕她吗？

俞如冰满头问号，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唐寒秋突然这个样子，只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感觉她很想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凉凉。

俞如冰立马道：“唐总冷静，我们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唐寒秋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大方地向众生展现她那残忍高傲的美。

她缓缓朝俞如冰走去，冷声命令道：“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咱们的账要好好的算一算了。”

俞如冰：“？？？”

突然欠账？！

...

总裁办公室内，俞如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寒秋在外面嘱咐韩薇和林琳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她们，然后走进办公室内“咔”的一声将门反锁起来，这才踱步回到总裁的办公椅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俞如冰看，仿佛要将她的皮囊看穿，看看这幅血肉之躯里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俞如冰被她这连续的举动吓了一跳，大有一种自己要被她就地正法的感觉，但这死得也太不明不白了？！

俞如冰不再像平日里那般嬉皮笑脸，此时也是一脸严肃：“唐总，如果你想要我死，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死得明明白白，能给个机会吗？”

反正她都死了二十四次了，再多来一次也没什么。

唐寒秋笑意森冷：“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她伸出两指按在俞如冰的白色手机屏幕上，手臂一伸，就把手机推到了俞如冰的面前。

另一手则拿起自己的手机，再一次拨通了俞如冰的号码，等白色的手机泛起光亮显示来电备注时，她两指微挪，在桌面上轻点两下。

“这个理由可以让你死得明白了吗？”她礼貌性地笑着问道，笑容却并非发自内心，冷得让人害怕。

俞如冰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瞬间她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她忘了改原主给唐寒秋的备注！！！

现代人大部分都在用社交软件，电话短信这种原始功能几乎很少碰，她也是如此。她有唐寒秋的微信，平日里两人的来往根本用不到电话和短信。所以，时间一久，改备注的事情就很容易被她忘在脑后。

万万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在唐寒秋手上翻车——可这明明是原女主留的，她是被迫背锅的啊！

俞如冰忽然明白了电视剧里忠臣被污蔑的感觉。冤，窦娥都冤不过！

俞如冰大感头疼，神色复杂地说道：“备注的事情我如实可以解释，但是不知道唐总会不会信我。因为这件事情吧，有点呃......逆科学？”

当俞如冰说出“逆科学”三个字时，唐寒秋积蓄在胸口的火瞬间被浇熄，慢慢地，也就冷静下来了。

她们所遭遇的这些事情，不论是重生还是其它什么，的确充满着怪力乱神逆科学的味道。

唐寒秋撑着下巴思索，面色稍缓，危险性也往下降了降。

而且她忘了一件事——她无法确定上一世那个声音是否就是那个在她记忆里善良无辜的好女人。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俞如冰，身上明确地存在四个大问题：

一：她是不是原来的俞如冰？

二：这个备注是不是她设置的？

三：如果备注不是出自她手，她也不是原来的俞如冰，那她是谁？

四：这几个问题里，究竟存在着几个人？

她直勾勾地看眼前的俞如冰，好像想看进她心底去，直到探究到能解开这些问题的答案。俞如冰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她也不想不明不白地玩弄了一世。

俞如冰看着她那充满探究性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道：“唐总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直接问我？”

光坐在那里瞎看能看出个鬼来哦？

唐寒秋闻言，也不跟她客气：“你能保证说实话？”

俞如冰听完，忽然笑了笑：“唐总，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基础信任就想靠谈话获得答案好像毫无意义？”

毕竟说了也不信。

唐寒秋面不改色：“可供参考。”

俞如冰：“......行吧，你问。”

唐寒秋开门见山：“你是谁？”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的让俞如冰大感意外。

试问，当你手机里上司的备注是“不听话的娃娃”，然后又被上司本人发现时，你觉得上司会说什么？又会问什么？

俞如冰设想了一下，大概是“你为什么要设这个备注？”“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诸如此类的暴躁辞退发言，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平静简单的三个字——“你是谁”

俞如冰眉头轻皱，结合唐寒秋在厕所的反应，发觉事情并不简单。难道唐寒秋也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已经发现她不是原主了？

还是......她本来就知道点什么？

俞如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疑惑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唐总你是不是？”

唐寒秋气定神闲，美目轻挑：“现在是你在问我？”

俞如冰惊了：靠哦，女人，你肯定不简单！

这么一来，俞如冰就更加淡定了，她暂时放下粉籍，把彼此当做做买卖的商人，饶有兴致地开始谈起条件：“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但作为交换，唐总是不是也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我？”

唐寒秋懒懒地半睁着眼睛：“交换？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俞如冰粲然一笑，笑颜动人心魄：“这种事怎么能靠觉得呢，得靠唐总告诉我啊。”

唐寒秋既不答应也不拒绝，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俞如冰有自己的考量，但既然是她先提出的交易，那就要先拿出自己的诚意。她拿出应付客户的社畜微笑说道：“那我就先给唐总展示一下我的诚意回答您的问题。”

她干脆道：“我是俞如冰。”

唐寒秋眼睛微微睁大，恼怒感险些就要卷土重来时，俞如冰的社畜微笑一秒垮掉，困恼地挠了挠头：“不对，这么说你会误会，我重新来一遍啊！”

唐寒秋：“......”

她的刀差点就收不住了！

俞如冰一脸严肃地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我先发个誓，我精神和智力绝对正常，这点毋庸置疑，不用费钱送我去鉴定。”

唐寒秋看着她，半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俞如冰这才慢慢进入了正题：“实不相瞒，我也叫俞如冰，而且我还有一个系——”

系统突然冒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可以向她透露这些。】

它的出现使得俞如冰的耳边又多了一道声音，毫不意外地成了一个阻碍，让她难以专注地和唐寒秋交谈。

可俞如冰从一开始就不是会听系统话的性格，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系统还会愚蠢地冒出来说上这么一句废话——不能说你是小傻逼，你就真的是啊。

俞如冰的停顿让唐寒秋感到莫名其妙，还不等她出声询问，俞如冰就先抬眼给了她一个社畜微笑：“唐总请等等，我要处理一下某些碍事的东西。”

唐寒秋一头雾水：“什么碍事的东西？”

这个办公室里不也就她们两个？

俞如冰：“只是一些肮脏见不得光的东西罢了，等我解决完，会一一向你解释，请耐心等一等我。”

唐寒秋撑着脑袋，竟无从拒绝，最后只能从唇齿间吐出三个字：“你尽快。”

俞如冰扬起笑容：“好的。”

俞如冰转头就朝系统开炮：不能？可笑，你第一天认识爸爸？

系统不喜欢和她说话，但此时涉及到机密问题，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挨杠：【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这涉及我方机密，你身为宿主没有权利，也决不能向任何一个人透露。】

俞如冰迅速抓住杠点，极有逻辑地道：你不是说了我不是宿主？既然你一个系统都说了我不是宿主，那我为什么还要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办事？

【......】又开始了是吗？

【现在不是让你杠的时候。】

俞如冰：抱歉，只要是你，无时无刻都是我杠的时候，毕竟我可是你的专属杠精。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保护他人的秘密是每个公民应有的素质。】

俞如冰：是啊，但我的素质里不包括保护不敢见光的蛆虫们的恶臭秘密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

俞如冰：连惩罚我，送我回去你都做不到，你简直一无是处！

系统像是被激怒了，愤愤地道：【俞如冰！我劝你不要挑战我们的底线！】

俞如冰从容不迫：是你们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俞如冰：我最后再说一遍，有本事就抹杀我或者送我走，没本事就闭嘴别瞎逼逼，否则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我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

系统见她冥顽不化，干脆耍赖地在她耳边疯狂吵闹，打断她的专注，让她无法思路清晰地与人交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俞如冰立马开始释放“它烦任它烦，清风拂山岗”技能，努力让自己不被它打扰到，好和唐寒秋将话题继续下去。

然而这次系统瞎逼逼吵的本事居然出奇的强，成功地靠吵打断了俞如冰的思路，让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俞如冰都怀疑它是不是为了对付自己，私下里偷偷升级了。

唐寒秋看着对面的人欲言又止然后懊恼不已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你还没处理完吗？”

俞如冰回望她，抿了抿唇，然后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打开微信、点开对话框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她皱着眉头盯着屏幕，打字的动作断断续续，艰难无比，但却倔强地想要继续打下去。

几分钟后，唐寒秋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不长不短的一句话，但该有的信息全都有。聪明如唐寒秋，自然能从这些话里提炼出来关键信息，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是一名穿越者，被迫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她的脑海里有一个系统。系统交给她一个任务，那就是修复BUG唐寒秋。

BUG......唐寒秋。

唐寒秋眼露讶异。

由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忽然转换为需要被修复的世界BUG，她存在的意义好像瞬间就剥夺被胡乱决定。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俞如冰——她急于知道这些信息是否属实，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些信息。

但她却发现对面的俞如冰十指猝然僵硬，手机从掌心里滑落，砸在办公桌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俞如冰那光洁的额头上就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动了动双臂，两只手插入发间抓着头皮，手背青筋暴起，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眉头紧紧皱着，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痛苦不已。

唐寒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先是一愣，而后冷静下来，微微起身道：“你怎么了？”

俞如冰没有回应她，身子不住地开始发抖，脑子里满是吵闹不休的系统声。

【警告——警告——】

【紧急惩罚启动——】

【警告——警告——】

【惩罚倒计时：60、59、58......】

在系统的操作下，俞如冰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快要炸裂开来，但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她在死亡边缘的二十四次仰卧起坐，可都不是无痛的，每一次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粉身碎骨”这四个字究竟有多么的痛。而当她读档重来之后，这份痛感也会跟着被清空。

但她既然敢跳二十四次，实实在在地感受二十四次粉身碎骨，就说明她对这种身体上的伤害已经无所畏惧！

这点小惩罚根本难不倒她，咬咬牙就过去了，谁怕谁呢！

冷汗涔涔，俞如冰咬着后槽牙，再痛也不能阻挠她对系统开嘲讽：小傻逼就这点本事还想击溃爸爸吗？

系统见她到了这个关头还在嘴硬开嘲讽，心下觉得十分不爽，不爽到了极点！它恼怒地打开另一个功能键，狠狠地拍了下去。

【紧急惩罚倒计时刷新。】

【惩罚倒计时：300、299、298......】

愣是把这个惩罚又给她多加了四分钟，登时有报仇雪恨的畅快感。

唐寒秋发现俞如冰越来越疼，情况十分不对劲，立马起身绕到她身边，想要询问她要不要看看医生。然而就在她手指触碰到她肩膀的时候，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触电感。

她听见了第三个声音——冰冰冷冷的系统音，还在一点一点地倒数。

【惩罚倒计时：286、285、284......】

唐寒秋愣了一下。

这难道就是她说的系统吗？

她垂下眼看着痛苦不堪，更加娇弱的人。

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个惩罚？

她做了什么才会被惩罚？

反抗系统？

唐寒秋面带愁色，无法对这样痛苦的她置之不理。她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充满了力量与温暖：“俞如冰，你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俞如冰微微动了动。

唐寒秋继续问：“我要怎么帮你？”

俞如冰伸出手，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你要......信我......”

“不然我就......白疼了......”

她可是为了给她剖底才受这一遭罪，如果这样她还不信的话，她能当场气到喷出一口凌霄血。

唐寒秋凝重地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掌中：“好，我相信你。”

俞如冰没再说过什么，她这样的情况就是医生来了也没用。唐寒秋见状，搀扶她起身，将她带到宽大舒适的沙发里躺着，又取来纸巾体贴地替她擦去额头上豆大的冷汗。

正当唐寒秋感到无能为力，满心焦急时，她听见系统倒数的声音戛然而止，另一个系统的声音凭空出现。

【警告：主系统监测到辅助系统009擅自增加紧急惩罚时间，严重侵犯了宿主的自主权，并违背了辅助系统本职工作。】

【警告——】

【主系统处分通知：辅助系统009停职一个月，扣两分，立即执行。】

唐寒秋顿了顿，就听见先前那个系统声音怨念地骂了一声：【谁选的你这个破宿主！真是害死——】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俞如冰的痛楚瞬间烟消云散，疼到狰狞的五官渐渐放松下来，她睁开眼，眼眸清亮，神志非常清醒，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她在心里尝试性喊了两声系统，小傻逼009没回她，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声音：【新手指导为您服务。】

【当前无系统......】

俞如冰挑了挑眉。哦吼，这个主系统办事效率还挺快？所以她现在只有一个新手指导，没有系统了？

但她觉得自己不会一直轻松下去。一个辅助系统还有编号，那说明不止一个系统，或许很快就有新系统来上任，或许一个月后009还会回来。

不过她倒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来杠谁就完事了。

唐寒秋还握着她的手：“俞如冰？你感觉怎么样？”

俞如冰眨了眨眼，然后看向她，如实说道：“感觉......突然安静还挺不习惯？”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