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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烛尽起的?廊下,夜合一抹倩影游来荡去,湛蓝的?绣鞋尖儿在裙下一探一踢,是在这七拐八弯的?长廊上,探着没有定数的未来。她倾耳去听,听见隐约传出慧芳笑得发颤的声音,闷沉沉的?,仿佛是由一个八尺深的棺材里传出来。
望着面前这张挂泪的粉面,慧芳顿感?畅意,于是颠动着一对薄肩痛快地笑着,半晌方止。接着便挑高了眉,前所未有的?得意,“奶奶,你?别是想出这间屋子想疯了吧?竟然求到我头上来。哼,真是亏你?想得出来,我凭什么帮你去说好话儿啊?难不成将?你?放出去接着做你?二奶奶、接着压我一头去?”
那笑得扭曲的五官在她面上拧巴着,映在楚含丹婆娑的?泪眼中,眉撇眼捺都书写?成了一个大大的“蠢”字。她的确太蠢,但是她的?蠢,却一直是楚含丹最锋利的白刃,
在她毫不掩饰的?讥笑讽刺中,楚含丹由袖内牵出一条湛蓝棉布手帕,无纹无花,粗糙的?质地揩过她嫩白的面颊。她抽咽一声儿,抬出无比诚挚的?眼睇向慧芳,“慧芳,我晓得,如今向你?开这个口实在是太厚颜无耻了些。可眼下,我又还有什么廉耻呢?日子过?成这样儿,也是我自甘下/贱。但我已经知道错儿了,这样的苦兮兮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这才斗胆求你?帮我这个忙。”
眼泪又迸出来一滴,她忙抹去,苦涩地一笑,“你?放心,我也不叫你白帮忙,等我出去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慧芳高扬起下巴,将?四面落魄的?囚墙环顾一圈,“真是笑话儿了,你?如今过?得这般,要钱没钱,娘家还得靠着你?接济,你?有什么可给我的??我若要钱,爷自然会给我,我也犯不着来要你?的?一点儿小恩小惠!”
月霜透过绮窗,撒在楚含丹半张脸上,虽笑犹寒,“是,你?如今什么都有,日子过?得比我不知好多少倍。可你也想想,这不过?是表面风光,我说句难听的,不论你同咱们二爷有多好,名分上,你?却只是个侧室,别瞧着我日日关在这里,你?的?心酸,我却尽知。咱们爷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也清楚,专是个不知餍足,今儿西施明儿貂蝉,你?虽貌若天仙,也难定他的?心……。”
说到这“貌若天仙”,见慧芳得意地挺直了腰杆儿,活似一副被鼠蚁啃噬了五脏六腑的?空皮囊,空似她精致红妆下虚构的?笑容。
再说下去,更是字字如暴雨飓风,摧残着慧芳那些强撑的?体面,“你?尽管觉得我说得难听,可我说的话儿你心里未必没有个谱子。就只说我被禁足的这些日子,爷单是在家里头叫的局子便有二三?十个,不是这个楼的?花魁就是那个堂子的?行首,个个儿青春美貌能歌善舞,再有在外头应酬的那些局子,二爷哪天不是眠花宿柳?你?自个儿想想,他一月到你屋子里去有几日?如此下去,保不准儿哪天,在外头赎出一两个进来,还不是同你?平起平坐?况且,你?家里还有父母兄弟都靠着你?养活,凭着这二十两月例银子,也是紧巴巴的?过?着,纵然爷少不得替你置办这些头面首饰,你?难道还舍得去当了不成?你?想想,你?若能替我说几句话儿,我出去了,也能替你看着点爷不是?”
慧芳拈着扇,缓缓地覆在胸前,一双眼怔忪地凝住面前的?烛火,似有所动。而不知何时,楚含丹面上的?泪渍已被火舌舔干,腮上如猫指甲勾出的一线红痕铺出乘胜追击的道路。
她捉裙下榻,在慧芳发怔的?一霎由妆案上翻出了那只小瓷罐儿,鬼魅一样荡回榻上,递给慧芳,眼中流溢出一缕精光,“眼下,我远的?帮不上你?,只有这个能略表诚意,这原是我娘家母亲替我求来的神药。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进了这府里,就一直未有身孕,原先为着同你?斗气,好不容易怀的?一个孩子也落了胎,我如今也后悔不及。我母亲见我久未生养十分着急,找了位妇科圣手替我开的?这药,说是给夫君服下,不出半年,必定能生下个儿子。你?且先拿去,只求你?在二爷面前替我说说好话儿,也就不算白费我母亲疼我的?苦心了。”
“这药……,”慧芳揭盖儿深嗅几下,一双鬼祟的?眼明晃晃地闪起来,“这药真有效?真能生儿子?”
接着,楚含丹柔软地笑了,像一朵云,抚慰着风暴过后的碧空,“我也还不曾试过?,到底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不过?是我母亲求来的。据说京中好些迟迟未孕的?官爵夫妇们,都去求了这位大夫,用了他的?药,不出半年就有了身孕。我虽不曾有机会用过,却信我母亲的,她难道还会害我不成?你?要是不信,就还我吧,我再想别的法子谢你是一样儿的。”
作势她就伸出手要去夺慧芳握着的?瓷罐儿,反被慧芳收手避过,“奶奶放心,我收了您的东西,自然就会帮您的忙。夜里少爷回来,我就到他屋里去替你求情。”
二更的梆子声空寂地由夜空传来。慧芳喜不可支地将小罐儿卷入袖中,下榻而去。正要拉开门儿,骤听楚含丹夜莺一样的声息飘入耳,“记着,日服,一夜三?颗,茶汤送之。”
门被吱呀拉开,紧跟着夜合擦肩进来,忙往榻上奔去,“小姐,她答应了吗?”
楚含丹捧着尚有余温的清茶呷饮一口,将?一颗松鬓慵髻的?头颅沉重地点一点。夜合也将?头垂下去,隐有不安地发声,“她嘴上答应,可到底不知心里怎么想,保不齐就是涮咱们玩儿呢。”
她笑而未答,转过脸透过窗纱,望见远远拔起的亭内,一点星火飘摇着、飘摇着。摇晃出慧芳的浓妆盛艳的脸,敛不住的喜悦沾满了她风韵馥郁的?眼角。
照影坐在对面,眼瞥着榻案上那只青瓷小罐儿,剔着慧芳,“这药真有用?”
“二奶奶娘家从前官居四品,怎么也少不了有些见识。”慧芳摇着扇,缓一下停一下,“她母亲替她求的?,甭管有没有效,必定也是个好东西。我跟了二爷这样久,是愈发琢磨不透他的?脾气了,这一年,他对我竟比先前做丫鬟时冷淡许多,反倒同外头那些下三?滥亲近些,真是保不准儿哪天领进门来一个,还不知怎么作践我呢。我这样久都没个孩子,横竖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一间风光无限琳琅宝屋,不知几时成了一座孤坟,荒草萋萋,池塘沉绿。照影见她环顾四方的眼收回来,便抑着声儿轻询,“那你真要帮二奶奶求情儿?”
立时便收到慧芳一线讥诮,“你?当我傻啊?凭她说得天花乱坠,等她又成了体面奶奶,还能有我的?好日子过??我不过?是哄着她玩儿罢了,等我真生个儿子了,自有我的?千秋万世,还用得着她许我什么?”
唧唧的笑中,听见院外骤然喧嚣,不用想,必定是宋知书回来了。慧芳忙出屋去,就见他踉跄着步子,正由丫鬟往上扶来。听见他口中之嚷着什么“再喝!”“我没事儿!”之类的醉语,想必又是在哪个销金窟消磨的这一夜光景。
乱影过?后,慧芳守在廊下,不时即见一个小丫鬟端着醒酒汤上来。她眼一动,忙去接,“我来吧,你?们去歇着吧。”
丫鬟只得让她,她捉裙蹒入屋子,在一方台屏后四顾无人,便由袖中掏出瓷罐儿,往那醒酒汤内丢下几粒丸药,待全融于水了,方捉裙进去,朝四面服侍的?丫鬟吩咐,“你?们都下去,我来服侍爷就成。”
不时满室皆空,只有宋知书瘫在榻上,半酲半醒地剔过?眼来,“你?还不歇着,来做什么?”
“我来服侍二爷啊。”慧芳扭着细腰,一步一韵,踏尽了妖娆妩媚,“你?这个没心肝儿的,日日在外头寻欢作乐,把满院儿的人丢在这里,还反问我来做什么?”她将药搁在他手边的榻案上,落到他身侧,吊着他一个胳膊晃一晃,“一连竟有两三日没见着爷,人家想你嘛,好容易见你?回来,不过?想着趁着还没歇下,来瞧瞧你啊。”
宋知书震动着胸膛,吭哧吭哧地笑起来,斜挑一下她的下巴,“算一算,我也有好久没在你身上效力了,不过?今儿实在乏得很,先饶了你?。”
她半嗔半怨地噘起嘴,先一叹,后又端起醒酒汤送到他唇边,“晓得你?日日忙,喏,先把醒酒汤喝了吧,仔细明儿起来头疼。”
喉头滚几下,一碗汤药悉数滑入腹中,慧芳拈着一张帕子,没骨头似的?靠在她一个胳膊上,满目心疼,“你?瞧你,醉成这样儿,天天这样喝酒,身子哪能熬得住?不过?是仗着年轻,等你?年纪大些,可就有你?的?罪受。”
这一对眉眼春波,道尽了秦娥空怨。似乎也牵动了宋知书心底的?一点哀,他歪着嘴笑一笑,将?眼望向支摘牗外头无边无际的?夜色,唇上喁喁,“不喝酒做什么?成日也就这酒桌上一点儿痛快的时候。”
“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你?是玉毫点金纸、得意春风殿的状元郎,如今又升了官儿,有老爷在朝上顶着,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这还不痛快,那天底下就没有一个顺心人了。”
他的?眼随之由对面的支摘牗上缓缓落下,睃遍身前金雕玉砌的?滔天富贵,却找不到一点愉悦畅意。长久有什么堵在他的?胸口,喉头里卡着咽不下吐不出的憋闷。
他一如既往不正经地笑着,将?眼轮回慧芳妩媚缱绻的?深情中,“你?懂什么?呵……,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瞎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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