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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建国以来,还是头一遭操办皇太子的婚仪,毕竟当年太上皇登基时,荒王早就娶了正妃,皇帝登基之时,跟乔大锤也是老夫老妻了。
因这缘故,礼部与内侍监便有些抓瞎,几乎把前代典籍翻烂,才将章程拟定出来,小心翼翼的递了奏疏上去。
皇帝的几个孩子里边儿,就数皇太子最大,又是储君,婚仪自然也格外盛大,皇帝虽然也会?悄咪咪的跟儿子争宠,但大是大非上是不含糊的,提笔写了个“可”,便令人将奏疏发下?去了。
命令下?了,接下来的事儿也就简单了,宫里边儿开始修缮东宫,尚宫局与内侍监也着手为一双新人准备衣饰器物,乔毓心里边儿虽还有?那么点惆怅,却也不至于为此牵肠挂肚,将精神转向刚刚兴办起来的女学,与常山王妃一道忙碌起来。
女学这事看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学生是一群还未出阁的小姑娘,授课的先生多半也是女眷,总不能将校址选在城外吧?
还是得在长安城里边儿找个地方才行。
再就是授课,女郎们年岁不一,进度不一,根本就没法分到一个班里去,但有?的课程,对于她们所?有?人而言都很新鲜,却是要一起学的。
乔毓有?点头大,却也知道草建之初最不能急,一旦根基不稳,将来不定会?生出什么祸事呢。
她是真心想做一点实事的,所?以除去读书识字、中馈往来这样的必修课,又增添了骑射、医药、琴棋书画之类的选修课,期间有人提过将《女诫》加入课程之中,迎头就被乔毓锤回去了。
“这种狗屁玩意传下?去有什么用?你愿意学就传给你自个儿女儿,别荼毒别人!”
乔毓也曾抱着好奇心看过《女诫》,什么“女儿生下?来就应该放在床下?,好叫她知道自己是卑贱的”,又或者是“丈夫是妻子的天,是不能离开,不能违背的”,再比如“婆婆说你好,你要听着,说你不好,你要顺从,不能顶嘴,不要因此叫娘家父母蒙羞,增添丈夫的负担”,直看得她想冒烟。
“班昭她是吃的太饱,闲出屁来了!”回宫之后,乔大锤还在生气,在内殿里转了几圈,道:“得把这本书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想着天下开设工厂,妇人外出做工者渐多,倒也没有反对:“那就禁了吧。”
“果然,女人还是要自食其力,”乔毓感慨道:“要不是现下?在外边儿操持生产的女人多了,这个口子未必能轻易撕开。”
皇帝听得失笑,翻开面前那本奏疏瞧了几眼,道:“兖州的金矿已经找到了,这会?儿正组织开采,魏玄把吐谷浑的被俘兵丁送过去开矿,朝廷又有人提出异议,说对夷人太过苛刻,会?令四方不安……”
“说这种话的人,就该举家到边境线上去住上几十年,试一试提心吊胆的滋味。”
内侍送了烤地瓜来,香甜气息袭人,乔毓慢慢剥开一个吃,口中又没好气道:“要不然,就叫他带着家小去挖矿好了,一口人可以换三个夷人出来,他换吗?惺惺作态,假慈悲!”
“今日朝议,我也是这么说的,”皇帝有?些得意的向她眨一下?眼,道:“那几人当场就哑了。”
乔毓把地瓜送过去,叫他吃了口,又赞道:“干得漂亮!”
这两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见高庸捧着文书从外边儿近来,低声回禀道:“圣上,北边有人送信回来了。”
乔毓近来忙碌,韩国夫人也不清闲,报纸作为大唐的新兴事物之一,已经渐渐为士林接受,她还惦记着最开始的设想,拨款往长安之外的繁荣城市去设置分部,既是开拓市场,也是收揽情报,作为长安的一双眼睛,代天子寻牧四方。
直面东突厥的北方朔州,虽然算不上繁荣之地,但是因为地域特殊,同样也被设置了分部,源源不断的传递讯息回京。
皇帝将那份文书展开,目光一扫,原本有些蹙起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乔毓见状便知是好消息,凑过去瞅了眼,禁不住笑了:“画虎不成反类犬,颉利要抓瞎了。”
大唐是集权国家,君主一令,天下景从,与突厥这样游牧部族组成的国家截然不同,颉利可汗手下?诸可汗时常对汗帐发出的命令阳奉阴违,上交的牛羊金银也往往不足量,两下里这么一对比,自然对大唐的集权政治极为歆羡。
人一闲下来,那就爱寻思事儿,大唐这会?儿忙着发展生产,扩充军备,颉利可汗都快闲出屁来了,被赵德言一撺掇,就在国内风风火火的掀起了改革运动。
引弓之民与冠带之室的政治模式,都是自家老祖宗研究了千百年传下?来、适合自家国情的,头脑一热想要更改,想也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再则,突厥可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句话,他们更信奉自己的拳头,想从他们嘴里夺食?做梦!
颉利可汗这么一改革,直就把突厥折腾的乌烟瘴气,偏生天公不作美,去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冻死了许多牛羊,今年开春,好些牧场都没能长出草来,更是雪上加霜,几层不利因素交叠在一起,颉利可汗怎一个焦头烂额了得。
乔毓欣喜之余,又有?些忧心:她虽知赵德言已经到了突厥汗帐,却不知他现状如何,变法失败,显然已经触及到了突厥贵族的根基利益,他这个发起倡议的汉人,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别担心,颉利此人固执非常,尤其又涉及到权柄,不会?轻易松口的,”皇帝知晓她心思,握住她手,轻声劝慰道:“突厥本部的骑兵未损,底下?部族即便有?异心,也不敢贸然动手。”
乔毓也只能这么想了,轻叹口气,又道:“赵德言立下?这等大功,圣上届时如何赏他?”
皇帝仔细思量片刻,微微笑了:“他的确是可造之材,也的确功高,便以燕云十六州的燕字封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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