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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大?锤被人点明了本质,登时讪讪起来,脑袋耷拉下?去,弱弱道:“我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祸事它总是围绕着我……”
秦王听得失笑,皇太子也是忍俊不禁,自怀中取出帕子,帮她将那张花猫似的脸擦干净,又道:“唐贵太妃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乔毓见他如此作态,便知道事情完全能够控制得住,心下?大?安,领着大?外甥到窗前去,将那帷幔掀开,露出了里边儿形容狼狈、正昏睡着的唐贵太妃,还?附带一个已经咽气儿了的赵嬷嬷。
皇太子目光在唐贵太妃明显红肿的面颊上一扫,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又吩咐人将赵嬷嬷尸身运出去埋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秦王便令心腹入内,将现?场收拾干净,眼见没什么扎眼的了,方才吩咐人去将太上皇搀扶起来,小心拭去他面上血迹,整理仪容。
乔大?锤的毒打,哪里是这么容易招架的。
太上皇虽身强体健,但毕竟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被人搀扶起之后,头脑中仍觉得有些混沌,更不必说口中牙齿脱落的剧痛,与腹部?遭受重?击后的难捱了。
他白着脸,任由内侍摆弄了会?儿,目光却有些空洞,仿佛是丢了魂儿。
立夏领着人清扫内殿,在地毯上发现?了五颗沾着血的牙齿,搁在托盘上,去问秦王:“这个怎么处置?”
“留给?太上皇吧,”秦王云淡风轻道:“这么大?的喜事,总要留个念想。”
立夏笑着应了声:“是。”又吩咐人将那几颗牙齿收起来,待会?儿送到太上皇的寝殿里去。
宫人们?将殿内的血迹擦拭干净,脏了的地毯换成新?的,又在书案上重?新?摆了花瓶,另有人沏了茶,殷勤的送到几位主子面前。
乔毓折腾了这么久,真有点儿渴了,奈何那茶水略有些烫,她只得将其摆在桌子上,掀开盖儿慢慢吹,等着它凉下?来。
同样是有些灼烫的茶水,皇太子端的稳当,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他掀开茶盏的盖子,嗅了嗅茶香气,眉梢微挑,抬手向前,将其倾到了唐贵太妃那张明显红肿起来的脸上。
乔毓方才那一记手刀力气用的不小,但也不至于将人砍的颈部?以?下?全然瘫痪,疼痛在灼烫的作用下?进?一步放大?,伴着一声尖叫,唐贵太妃猝然睁开了眼睛。
她头一个瞧见的是皇太子,第二个瞧见的便是乔毓,这俩人可没一个好惹的。
唐贵太妃心下?惊惧,又觉脸上痛楚难当,想要伸手去触摸,又怕进?一步加重?伤势,当真痛苦难当。
“你们?休得放肆!”
在唐贵太妃眼里,皇太子远不同于乔毓,虽然素日里冷厉了些,但好歹还?是能讲道理,分轻重?的。
她勉强鼓起几分勇气,颤声道:“本宫是太上皇的贵妃,是你们?的长辈,若叫他知道……”
“……那个,”乔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太上皇伤的比你还?重?,你要是没事儿,就?去照顾照顾他?”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想着,乔毓便侧过身去,叫唐贵太妃亲眼瞧了瞧鼻青脸肿的太上皇。
唐贵太妃:“……”
她脸皮抽动几下?,终于将心里按捺许久的那句话说出来了:“乔四娘,你是魔鬼吗?”
乔毓认真的回答她:“不是。”
唐贵太妃眉头一跳,想要反驳一句,可嘴唇张开之后,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生死的。
唐贵太妃嘴唇颤抖几下?,忽然合上了眼睛,乔毓原以?为她是想放几句狠话,都做好怼回去的准备了,却见她那双妙目中眼泪簌簌,很快沾湿了脸庞。
乔毓吃了一惊。
“我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不放心韩王……”
唐贵太妃睁开眼,或许是因为此刻柔和的语气,又或者是因为蜿蜒不绝的眼泪,现?在的她,颇有些近乎凄艳的美?感。
她向皇太子叩首,目光忧伤,央求道:“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求圣上与太子殿下?顾念他也是李家血脉,予以?保全……”
皇太子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方才露出一个笑来。
“我不答应。”他神情静穆,但语气很冷:“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的时候。”
“贵太妃,有些事情你或许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
“你曾经令人将感染时疫的宫人用过的物件送去给?阿巍和淑质,也曾经想诬陷我与太上皇的宫嫔有染,更不必说几次三番帮着荒王与我们?为难,你扪心自问,凭什么求我们?放韩王一马?”
皇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漠道:“凭你一文不值的眼泪,和假惺惺的忏悔吗?”
唐贵太妃面容上已然全部?失了血色,瑟缩道:“我虽有错在先,但毕竟没有真的伤害到你们?……”
皇太子笑了一下?,道:“你没能得逞,是因为你没本事,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体谅你的愚蠢。”
唐贵太妃颤声道:“韩王毕竟姓李,他是你的叔父……”
“又不是我儿子,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皇太子漠然看了她一眼,道:“凡事有果必有因,你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唐贵太妃还?待说句什么,皇太子却不耐烦再听,吩咐人堵住她的嘴,却见内侍匆忙入内回禀:“太子殿下?,圣上到了。”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迎了出去。
……
皇帝来时,对于今日之事,知道的不甚真切,只听传信的宫人说乔毓在太极殿外遇见了韩王,说的颇为相投,后来还?一道往太极殿去了。
他与她相伴多年,极为了解她秉性,只听着几句描述,便知道她是打算作妖。
皇帝原本想着,事情若是闹大?,自己总要帮她收尾,便起驾往太极宫去,不想走了一半儿,便遇上秦王派去的人了。
来人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个清楚,又恭谨道:“太上皇受了点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唐贵太妃与韩王已经被太子殿下?扣住了,至于如何处置,却要等圣上亲裁……”
皇帝年少时性情刚烈,人到中年,儿女绕膝之后,反倒愈见柔和。
这并不意味着他骨子里的刚强已经被岁月软化,相反的,是他本性中锋芒毕露的部?分,被时间蒙上了盔甲,寒光内敛,威不可当。
回话的内侍叩头到地,却也能察觉到周遭气氛的凝滞,侍从们?垂手而立,噤若寒蝉,宽阔无边的长廊,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绝开,没有任何声音,寂静的令人心慌。
如此过了半晌,那内侍方才听皇帝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秦国夫人无恙?”
“是,”内侍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道:“秦国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皇帝点点头,没有再问别的,缄默着前行几步,忽然侧目望向太极殿方向。那目光很冷,带着凛冽的杀机,就?像三年前那个午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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