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清潭洗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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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的他蹲在水边涮洗砚台，看墨迹团团晕染，被清澈的河水丝丝缕缕地牵走。他调皮地勾住墨迹，不想它们随水消逝，却反而染了满指墨色。“好一个清潭洗砚，颍川，若你再被人看到在这里糟蹋潭水，师傅非得罚你再抄两百遍《医经》不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他身边，语气半是戏谑，半是恨铁不成钢。

颜颍川根本不当回事，坏笑道：“现在你看到了，会告发我吗？”

来人一噎，叹了口气。

颜颍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收起笑，愤愤道：“你们这些师兄师姐都出谷游历，浴血奋战，也不知杀了多少狼牙兵——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谷里，除了祸害祸害潭水，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颍川。”师兄语重心长，“我已经说过多次，你并非无用，相反，你还救了很多人。每天有那么多伤患流入谷中，多亏了你们的救治，他们才得以重新上战场继续杀敌。”

“我一点都不想救他们！”颜颍川赌气道，“我只想和师兄师姐们在一处，给你们医病治伤！”

“别说胡话！”师兄厉声训斥，“你太小，世道太乱，留在万花谷里总比外面安全太多。你修医，不擅武，在血腥残忍的叛军面前根本无法自保。”

他疲惫叹气：“是师兄的错，师兄不够强，无法在外面护住你。”

“啪”地一声，砚台被砸入水中，墨迹翻涌，一切皆为幻影。

“岩，岩，”唐三有些着急地摇晃着颜颍川的肩膀，看他终于回过神来，松了口气，“你刚才怎么了？呆在那里，眼神都直了。”

“我……”颜颍川还是有些发怔，“我没事。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见唐三还是有些担忧，颜颍川牵起一个微笑：“我真的没事。‘清潭洗砚’我很喜欢，谢谢你，小三。”

待唐三走远，颜颍川飞身上树，斜倚在树杈上，唤出武魂墨颠。他循着回忆扭转魂力流向，墨颠融化，化作白金色的兰亭香雪。

兰亭香雪与墨颠共用同一套魂环，魂技性质类似，只是前者医人后者杀人，并不是双生武魂，更像是本体幽香绮罗仙品的第二种形态。

离兰亭香雪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晚上，只有区区几日，但它对于他却熟悉得仿佛一起过了几十年，每一个技能都烂熟于心。

还有那些不知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些医学知识，那些奇怪的画面，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名字……

颜颍川曾经笃定自己只是一只近十万年的魂兽，但现在，他又不那么确定了。也许他和小三一样，也曾经在某片土地上经历过一世红尘，那一世的他也并非一个人，有师兄师姐，有师傅，或许有爹有娘，有始有终。

魂落此方时，奈何桥上少喝了一口孟婆汤，故能将那些尘封的记忆揭开一条缝，窥得其中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