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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就是这样。

季滨尴尬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别处走去。

“大哥,请问伊娘在哪里?”

“喔,找伊娘啊,看到那个戏台没有,你绕到戏台边上,应该能见着她。”

“哦,她正在演戏……”

“不不,这是武戏台,她是经营武戏台的人。”

“也就是戏班班主?”

“差不多吧,这参演武戏的人是流动的,没有固定的戏班。她两年前搭建了台子,又有很多有意思的戏本,名声越来越大,其它武戏台就没人去了。”这位大哥提起伊娘后倍显激动,滔滔不绝,

“而且她自己也会演啊,还是个驯灵师,会做灵符!这点别的班主做不到。当最初她为了招贤纳士,便约定和武戏爱好者们共演一场,对方觉得满意就留下作为常驻人员,你看,那些人最后都留下了。她眼光也很好,看中的这些都是好苗子,她帮这些人把他们的武打融入到情节中去,演出来的武戏个个都是经典!”

“真是厉害。”

季滨道谢后来到戏台旁,发现一袭红裙的伊娘正坐在梯子上,捧着竹简,不时抬头,大概是在核对他们的举动是否遵循戏本的发展,而熟悉的寻幢杖就靠在台边。

季滨来到戏台侧边,跟着看了一会儿戏。

看样子是演的末代君王和他的臣子的故事。

“沦亡至此,狂澜又怎挽。”

“盛衰皆有数,臣谏终如一。”

“朕的江山,与你何干!”

“君为臣纲,古今是然。”

……

季滨完全沉浸在帝王的盛怒和臣子的恳切中,身临朝堂之上,一时没有听到有人在呼喊着自己。

“滨妹?”伊娘瞥见季滨在人群中略显娇小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喊出声来。

“季滨啊!”

季滨回神,连忙冲伊娘挥手。伊娘把戏本搭在梯子上,下来找她。

“要不你先忙吧。”

“没事儿,”伊娘拽着她脱离人群,“戏快完了,台上的那两个也很熟练,是老搭档。你亲自跑来,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你。”

“那个,”季滨走的有些踉跄,“去哪里?”

“哦,戏台背后有个附带的小酒馆,他们演戏前在那里准备道具,演完后就去喝酒。”

两人找空位坐下后,季滨直切正题:“伊娘,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禁药的来源了。”

伊娘剥了一颗瓜子:“嗯,你来找我就说明你查到了。”

“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有一个很……”还是不要用妖娆这个词了,容易误会成女的,“残忍的领主开的黑市,干的全部是禁药的勾当。”

“天哪。那两个绑架你的混蛋呢?”

“他们是负责送药的,就是把黑市里炼好的药送到买主手上。”

“大概是生计所迫吧,”伊娘喝了一口米酒,“这么危险的行当,也只有走投无路才会去了。”

“你告诉我怎么去,我倒要看看这嚣张的黑市怎么个黑法。”

季滨只差开口说了,说之前还是顾虑了片刻。

领主的怪癖那真是多,拿鸟毛做衣裳就算了,还拿红缨挡脸,万一还好色怎么办?像伊娘这种姿色的女子进去,实在危险。

“不,”季滨坚定地摇头,“这种鬼地方,最好永远都别去。”

伊娘只是笑笑,然后点头。

“滨妹很谨慎啊,这是好事,我听你的。”

季滨终于明白那些分明知道的人为什么从不提及了。

因为这地方是个祸端,是无解悲剧的根源,最好连耳都别入。

“姐姐,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

“嗯。”伊娘觉得瓜子不好吃,把碗放到隔桌去了。

“你那天用手碰了毒药,后来有不适,呃,什么症状吗?起疹子长脓包之类的。”

“没有啊。”

“好。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奇怪,请问,你以前有中过什么毒吗?不论种类……”

伊娘顿了一下,眉头拧了一下。

“没有。”

她抬头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中过毒。没有。”

伊娘把剩下的半杯米酒一饮而尽。

“吃饭了吗?你肚子在叫了。”伊娘直接说了出来。

季滨知道伊娘有意岔开话题,但不知出于何种动机:“说实话真没有。我昨晚去那黑市,回来后一觉睡到晚,才刚起床。”

“哎,”伊娘明显没有了方才那般明媚的神色,“可惜百戏巷里不卖吃的,只卖酒。你可以去天街的百花里看看,那里离这儿近,做的东西也好吃。”

她话音刚落,锣鼓重敲的声音便响起,隔着幕布传来下铜板雨的声音,还有人们哄抢什么东西的骚动。

“我大概是饿得幻听了。外面是在下雨吗?”

“没有,”伊娘站起来,“戏台老规矩,铜板换灵符。你听到的,是他们把铜板抛上台的声音。”

季滨从袖里掏出一个铜板,“那我也买一个,我还没见过灵符这东西。”

伊娘走近放置刀剑的架子,把它往前抽了一点儿,拖出一个麻袋,抓了一把墨绿色的符,塞到季滨手里:“免费的,随便拿。”

隔桌的一个男人见了这一幕,直接呛出几口白酒来,慌忙擦着嘴。

“恶不恶心。”伊娘翻了个白眼。

季滨不想多客气,也不想白占便宜,便把桌角边的竹筐抱了起来:“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个东西。”

伊娘掀开盖子,见到两个挤在一团你啄我啄的小毛球,一下笑出了声。

“真是可爱……但这里这么乱,我怕它们被人捉了去做小鸡炖蘑菇。”

季滨不合时宜地想起大锅里的菌汤饭,饿了。

“放心,它们原来就住在黑市的洞窟里。”

“原来如此,真是不得了的小鸡。那么谢谢了。”

季滨六岁的时候,老掌柜也给她买过几只,不到一周,全部都死了。大概是养鸡无方,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发誓,绝不再养宠物。

刚才接受哑叔的礼物,纯粹是想把小可爱带出黑市那种污浊的地方。转送给放心的人而不是卖掉,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季滨还是有点舍不得,毕竟一路艰辛地和它们一起,从城北到城南。

“那我回斜凉观了。姐姐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坐坐,就在桃蹊街。”

“好。不过,你这个客栈的名字取的真别致,任谁听了都以为是道观吧?”

季滨笑笑,把灵符塞进袋里,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武戏刚好结束。伊娘从背后走上戏台,把裙角捻起,一个个收铜板。

这回演武戏的又是胡衿白念敏,两个人跟伊娘最熟,这会儿也帮着一起。

“伊娘,今天的人简直没上次多啊。”

“正常不过了。”伊娘偶然拾得一枚金板,举到眼前看,暗叹这土豪真是给面子。

“话说啊,”白念敏把剑甩到地上,揩去脸上汗水,“上次我们两俩来,就是阴阳武戏那回,人那叫一个多,广场都挤不下了,你说,大家是不是更好这口?”

伊娘很好奇:“哪一口?”

“就是,稍微那个一点的……”

“哪个?”伊娘最见不得白念敏神神叨叨,说话拐一百个弯的样子。

“哎呀,伊娘你明知故问。”

“我真不懂,”伊娘依然捡着铜板,“阴阳武戏怎么了?”

“粘糊啊,”白念敏的词汇有限,说话带着一股子滑稽的气息,“非常的……粘糊啊。”

伊娘被逗笑了:“白念敏,你这是心术不正。”

“正啊,”白念气急败坏,“我又没说他们两个粘糊,说的是阴阳武戏,本来就是这样的。”

“哦,那你和胡衿也去演一场。”

“不行!绝对不行!太恶……咳。这个是因人而异的,穿白衣服那个,人天生肤白貌美,是个翩翩君子,演出来怎么看怎么顺眼,要是让胡衿演幻戏师试试?说什么,‘我本是闺阁里待嫁’,我可能真的会吐。”

伊娘把胡衿的脸代入,一不小心把那句台词也代入,于是笑得直不起腰,用手捂嘴时没注意,在掌心印了个鲜红的印记。

胡衿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对话中,尤其是有白念敏参与的对话中,立马冲白念敏比了个中指,由于伊娘在场,他尽可能笑得委婉一些。

所谓委婉,也就是标准的露齿笑,还请意会。

“我去,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哪只耳朵听我骂你了?真有毛病。”

“老子听得清清楚楚!”胡衿吼到。

伊娘在两人开始对打之前一人给塞了一把铜钱:“今天的报酬,喝酒去吧。”

“伊娘就是大方,我从不提钱的事儿,可城东那扣门儿稍微一说就要死不活的。”胡衿开心地骂到。

有钱就是能使鬼推磨,两人绕到台后小酒馆潇洒去了,和谐得如同兄弟。

酒馆里始终不缺人,大多是走累了来歇脚的,也有常客,当然还有慕名冲着伊娘来的以及看那银衣美人儿跳鱼龙舞的。

“胡老哥,酒馆的人满了啊。”

放眼望去,在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内,还真是桌桌有人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衣服,一片奇形怪状的武器。

“只能拼桌了。”

胡衿搜索着那种一个人独占一桌的,很快就找到了。那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趴在桌上睡觉,桌角放着一碗瓜子,隔他很远。

“看见了吗?睡觉的那个,穿着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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