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第 4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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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武霸图,叶蓁蓁回了屋。

陶夭夭正躺在床上，情绪虽然不像方才那样激动，却一直睁眼看着帐子顶,默默地流泪。

叶蓁蓁叹气,去拧了块热帕子过来,坐在床边，将帕子递给了陶夭夭。

陶夭夭吸吸鼻子，接过帕子、擦了把脸，又将帕子递回给叶蓁蓁,泣道：“金莺儿可和你们说了我的事儿？”

叶蓁蓁点头。

陶夭夭泣道：“从马太岛一出来，他就叫我别留这个娃娃了，我不肯……他就说、娃娃在娘胎里见了这么多的血光之灾,从一开始就不是好兆头。我也晓得，这本是他劝我去子的借口。可我……又怎么舍得呢？且他这么说，我心里就更难受了。”

“我十分不肯,他也奈我不何,拖来拖去了，这娃娃也大了……”说到这儿,陶夭夭泣道,“娃娃在我肚里已经会动了，娃娃是活生生的呀！他竟还要让我拿掉娃娃……我、我……这是要逼死我啊！”

叶蓁蓁连忙安慰她,“大伯不是跟娃娃过不去，他只是担忧你的身子。若你好好的、且还是为他生儿育女，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逼你？”

陶夭夭泪眼迷濛，“莫要说这个了，说这个、我就生气。”然后又问，“对了，我的福月和慎郎呢？”

叶蓁蓁答道：“她俩都跟姑母过去、和三皇子作伴儿了。”

“三皇子？”陶夭夭瞪大了眼睛。

叶蓁蓁抿嘴笑道：“三皇子可是与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大约比福月小四个月左右罢。”

陶夭夭“啊”了一声，果然十分惊喜！

皇室嫡脉一向人丁不旺，到了云霸先这一辈儿，只有他和阿嘉两人。如今又多了个胞弟，虽然现在年幼，日后长大了也是国之栋梁。

这当然是好事儿！

叶蓁蓁又简单地说了下、陶夭夭离开这几年里，京都发生的事儿：

叶、武、陶、萧家的姐妹们的归宿、姐妹们生了几个娃娃……叶家多了个六娘子叶嫮娘、嫁了望乡候裴望亭，魏元胡有个庶子流落在外、是个北地的小王子，如今已经认祖归宗并且已经与她家四姐叶泠泠定了亲……

当然了，讲得最多的，还是武家的事儿与宫里的事儿。

陶夭夭听得津津有味，虽眼泪还挂在面庞上呢，却已经有了笑容，还时不时的问两句。

但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娃娃。

“你家元郎两岁半了罢？”陶夭夭问道，见叶蓁蓁点头，便扳着手指头算，“元郎是六月生的，慎郎是四月生的……那也没差多少，你已瞧过了慎郎，快告诉我，元郎和慎郎，可是个头一般高矮胖瘦？”

叶蓁蓁笑道：“我瞧见慎郎的时候、他都睡着了！但看起来……仿佛还是元郎高壮些？是不是在外头吃得没那么好？”

陶夭夭点头，“这是肯定的，一上船就十天半个月的不下来，在海上飘着又一直晕……不过，娃娃们还是比我强些，毕竟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我们出海以后，两个娃娃几乎都没怎么吃过米饭，面饼馒头汤面什么的，我倒是常给他们做……”

然后又告诉叶蓁蓁，“外边儿的人都吃面饼子，和烤出来的馒头，糙得很，都咽不下去。对了蓁娘，你不晓得……到了外头啊，才晓得这个世界是真的大！外头的人都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都高大，皮肤惨白的，眼珠子和头发的颜色都和我们不一样，有绿眼珠、灰眼珠、蓝眼珠的……头发也是金色、灰色、红色、褐色……”

叶蓁蓁也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有人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

叶蓁蓁回头一看，却是萧仙娘？

再看看窗外……

啊！天都已经隐隐透亮了？

叶蓁蓁急忙对陶夭夭说道：“姐姐赶紧歇会儿吧！”

陶夭夭一时兴奋，拉着叶蓁蓁说了许久的话，这会子确实有些倦了，便点点头，突然面露羞赧之色。

叶蓁蓁了然，“先前就吃了点米汤，定是想解手的。”

于是便对萧仙娘说道：“姐姐，烦你拿了痰盂过来，我俩侍候夭娘姐姐解手。”

萧仙娘愣住，心想这样儿的事为何不找宫女儿……

但叶蓁蓁背对着陶夭夭、狠狠地刮了萧仙娘一记眼刀子！

萧仙娘虽然怕吃苦、爱躲懒，却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当下虽然一愣、但还是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去角房拿了痰盂来，与叶蓁蓁一块儿、侍候着陶夭夭解了手，又拿了帕子过来服侍陶夭夭歇下……

叶蓁蓁这才与萧仙娘一块儿出去了。

到了外头，萧仙娘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对叶蓁蓁说道：“哟，安国侯世子夫人可厉害了，又惯会指使人做活的！如今安亲王妃一回来，世子夫人就把我这个宁亲王妃给使唤得团团转，真是威风得很哪！”

“呸，废话说了一箩筐！”叶蓁蓁啐了她一口，嗔怪道：“只我一说实话给你听，恐怕你便是要掉金豆子的！你当夭娘姐姐吃了这许多苦头，究竟是为了谁？”

萧仙娘奇道：“什么？”

叶蓁蓁便将安亲王夫妻俩争吵的那些话儿给说了。

萧仙娘呆住。

好半天，她也回不过神来……

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你、你说……夭娘拼死也要护住她肚里的娃娃，原是为了阿嘉……和我？”

叶蓁蓁点点头。

萧仙娘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扑籁籁地就往下淌。

她心里又感动、又难受，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哭，却又怕惊扰了刚刚才歇下的陶夭夭……最后只好跑到院子里的一株花树底下，抱住了树干就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陶夭夭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儿，萧仙娘看得清清楚楚——与死人相比，陶夭夭也就多了一口气。方才她服侍陶夭夭污渥的时候，就已经摸到陶夭夭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肉了！而且陶夭夭的体重也轻飘飘的，她与叶蓁蓁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陶夭夭给抬了起来……

虽是陶夭夭与阿嘉姐弟情深，自愿拼着一死也要生下这个娃娃、过继给阿嘉？

可阿嘉最多只剩下三年的寿命了……说到底，阿嘉也没缘分把这个娃娃养大，最终这个娃娃会被萧仙娘养大、以后也是要为她萧仙娘养老送终的！

且就算陶夭夭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萧仙娘、而是为了阿嘉……

这个情，她萧仙娘要一样要承啊！

叶蓁蓁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听到萧仙娘哭声渐歇，这才劝道：“好啦，别哭了，快过来……”遂把她拉了过来，从袖筒里抽出了帕子、递给了萧仙娘。

萧仙娘接过帕子，抽抽噎噎地抹净眼泪，又把帕子塞进自己的袖筒里了，“这帕子归、归我了哈，我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连帕子都没带多一条来……今儿还得派人回去、教三娘给我收拾了东西再带进宫里来……”

帕子是小事儿。

叶蓁蓁无所谓的点头，又小小声交代道：“夭娘姐姐身子弱，今儿皇后娘娘和庄太夫人、陶太夫人她们肯定会很难受，咱们就别告诉她、阿嘉的事儿，过几日等她身子养好一点再说。”

萧仙娘也点头，“听你的……反正阿嘉也是听你的！我啊，从现在开始我就好好侍候夭娘，不过……我什么也不懂，倒是你，你已经生养了两个娃娃了，我就都听你的。”

说到这儿，萧仙娘又皱眉，“夭娘这样瘦，能吃燕窝、补一补么？”

叶蓁蓁笑道：“燕窝最是滋补，能天天让夭娘姐姐吃上一碗，那当然最好！只是，我是使不动御膳房的，这事儿要靠你。”

萧仙娘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也使唤不动！且这天气一天冷过一天的，就是指使了御膳房做了这个做了那个的，送了来也冷完了，索性咱们多弄几个炉子过来，在这边儿给夭娘开小灶、熬煮些滋补粥水什么的，既不求人、也便宜。”

想了想，又说道：“这事儿我即刻去办！”说完，萧仙娘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叶蓁蓁笑了笑，因见丹萱郡主从内殿里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丹萱见了她，问道：“夭娘可醒了？”

叶蓁蓁答道：“还没呢！”

“那我进去回个话！”丹萱郡主道，“……几位老的都起来了，急得不行呢！我让她们先用早饭罢！对了，夭娘的早饭可备好了？”

叶蓁蓁道：“方才燕嬷嬷已送了炖得烂烂的米粥过来。董太医也说了，今儿先让吃点子米粥、不教吃荤，从明儿起，可连着两三日让吃些撇了浮油的清淡鸡汤、去了皮的鸡肉丝儿也能吃，再养上四五日，只要肠胃无事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然后又解释道：“也主要是因为他们出了海以后，前头一年还能吃上米饭，后来就一直吃不上了，再加上夭娘姐姐又因为怀着孩子胃口不佳，好些天没好好吃过，董太医怕她一下子不习惯，坏了肠胃反而无益。”

“求婶子进去和长辈们好好解释，切莫因为今明两日见了夭娘姐姐的膳食就觉着难受……如今夭娘姐姐已经回来了，想吃什么好的没有呢？”

丹萱笑了，“难怪都说你是个妥当人儿，竟连这个也想到了……放心！我这就进去转告去。你呀，也去看看吧，要是夭娘醒了就派人过来说一声，个个都等得不耐烦的。”

叶蓁蓁笑着应了一声，回了那边屋里。

陶夭夭却是一觉睡得酣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