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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易烈与舒曲离对座,中间的距离不过五米。两人把酒言欢,一时间气氛也还算和谐,不过很快舒曲离若有若无看了狐星河一眼,将话题引在了狐星河上面。

狐星河一直不敢直视舒曲离的眼睛,他坐在邬易烈身前的案桌上,火红蓬松的尾巴自然而然垂落半截,在半空中轻轻扫动。

他一直在心中催眠自己,自己只是一直平平无奇的狐狸而已,没有一点独特,只希望舒曲离不要注意到他。

邬易烈见着小狐狸这副模样,低垂着脑袋,一副恹恹的模样,与平时在他面前的神气姿态完全不同,一时间有些惊异。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小狐狸一进入会场之后,变老实了很多。

他“咦”了一声,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狐星河垂下的脑袋:“小狐狸,这是怎么了?”

狐星河很想一爪子拍掉邬易烈作乱的手,然而在舒曲离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独特,只好拿脑袋拱了拱邬易烈的掌心,让邬易烈不要来烦自己。

不过邬易烈好像并不能体会到狐星河的意思,反而将狐星河的动作认为是主动示好,一时间惊喜交加,更是将整个大掌毫不客气地放在狐星河水润光滑的脑袋上揉搓。

狐星河:“……”

顶着一头被邬易烈揉乱的毛,简直生无可恋。

然而他越是不想引起舒曲离的注意力,舒曲离的目光反而更加肆意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要透过毛皮看穿他的本质一般。

舒曲离手指轻点在案桌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总是半眯起狭长的眼眸,眼里闪过思索之色。他像是有意无意地问邬易烈道:“从未听说过明帝有养狐狸的嗜好,一月前会盟时也不曾见到这只狐狸,莫非这只狐狸是明帝你新得的宠物?”

一般人见到邬易烈身边的狐狸时都会感到惊讶,是以舒曲离的问题并没有让邬易烈觉得有何不对。小狐狸的来历但凡一打听都能知晓,邬易烈也不必隐瞒。

“这狐狸是我在七景城外的山中所得,因为十分能讨我欢心,就被我带了出来。”

邬易烈的语气颇有几分自得,像是在有意炫耀一般。

狐星河在一旁听得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谁讨他欢心了?不过狐星河的心也因为舒曲离的问题而紧张起来,他即便不看舒曲离,也能感受到舒曲离有如实质的视线,让他如同芒刺在背。

“哦?”舒曲离饶有趣味,顺着邬易烈的回话自然问道:“寡人曾听将士道,说明帝你进入山中是为了追赶景帝,不知结果如何?”

一提到这事就让邬易烈心底窝火,他的眉头皱起,那双极具压迫力的眸子中腾地冒起一股子邪火来,手掌砰的一声拍在案桌上,将狐星河的身子都震动得跳起来。

“说到这事便让我来气,不提也罢!总之景帝应该是跑了!”

邬易烈举起桌上的黄铜酒樽,直接仰头将杯中酒饮净,他喝酒如喝水一般,烈酒入喉,邬易烈“啧”了一声,又令人将杯中酒斟满。

看他的神态,的确为此事郁闷至极。

而狐星河只是默默地从案桌上跳下来,蹲在邬易烈身边,免得邬易烈一拍案桌,又震得自己差点飞起来。这样也正好躲避舒曲离探究的目光。

狐星河躲在案桌底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舒曲离与邬易烈的交谈,然而越听越感到心惊。

其间舒曲离总是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狐星河的身上,不过舒曲离的问话总是点到即止,又很快转移,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还认为舒曲离只是普通的寒暄。

然而邬易烈并不是一般人。

像他这种人,天生就有种野兽般的直觉,能让他于千头万绪中警觉而敏锐地把握到关键的一点。邬易烈直觉地感受到,舒曲离对小狐狸十分看重,甚至有种让他都心惊的执念。

于是接下来,舒曲离不管怎么旁敲侧击,都无法再从邬易烈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两人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看上去交谈甚欢。

舒曲离端起酒樽,遥敬邬易烈一杯。雪白的手指按在红色的衣袖上,露出纤细的下颌,饮尽杯中酒。他的姿态贵气而优雅,与豪放不羁的邬易烈形成强烈的对比。

黄铜酒樽放在案桌上,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舒曲离忽而道:“此次攻打景国大胜,将士们士气高昂,本应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但奈何粮草不多。等到粮草送至,还需要五日时间。不如趁着这五日时间,围山狩猎一番来助兴。”

舒曲离向邬易烈发出一同狩猎的邀请,他的神态自然,看上去是真的想狩猎游玩一番。

而邬易烈正端着酒樽正欲一饮而尽,听闻舒曲离的话,又放下酒樽,那双似勾勒着黑色线条般野性而锐利的眼睛,闪过莫测的情绪。

片刻后,邬易烈勾起半边唇角,大笑道:“既然炎帝盛情相邀,本王又怎么好推辞?”

在邬易烈毫不犹豫答应之后,舒曲离与邬易烈两人又交谈一番,一副把酒言欢的模样。而狐星河则一直老老实实蹲在邬易烈脚边,做贼心虚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晚宴结束,狐星河跳上邬易烈的手臂,重新坐会邬易烈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背后如同芒刺般的目光,那是舒曲离的视线,一直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邬易烈在炎国大将严清双的恭送下离开,期间路过一处地方时,那里套着几匹军马,都是些雄健的高头大马,上过数次战场。

而这几匹气势高昂的军马在邬易烈靠近时,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一直用马蹄刨着地面的泥土,鼻子喷吐气息。这种情况一直到邬易烈离开二十米外才稍稍好转。

这让送行的严清双大感惊异。

等到送走邬易烈,严清双将这件事告诉舒曲离,让舒曲离半眯眼眸,眼眸闪过不辨的情绪。

严清双在说完这件奇事后,又忽地想起明国那边的传言,对舒曲离道:“明国人都在传,这邬易烈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杀星转世,连豺狼虎豹见了他都要避让。传得更离奇的是,但凡人离得邬易烈近了,都会被其刑克,重者丢掉性命,轻者霉运缠身。”

严清双说完,坚毅的脸上露出笑容来:“这些事情传得太过离谱,不过是无知百姓因为畏惧而编造出来的,实在可笑。”

舒曲离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幽深的眼眸显得有些莫测,他道:“或许如此。”

不过,他可是留意到邬易烈来时,就连邬易烈的部下刻意地跟邬易烈保持着一定距离。

夜深。

严清双在帐篷中酣睡,案几上的油灯却忘了掐灭。帐篷外的风穿透厚实的帐篷灌了进来,正巧将严清双悬挂在门口的衣裳吹到案桌上,罩住了那盏油灯。

衣裳如同被滴上一滴墨汁,起了一个豆大的黑点,而后黑点扩大,橙黄色的火焰从黑点中冒出。

这件衣裳成为很好的助燃物,接着点燃下面的木制案桌,最后是帐篷。

这一切酣睡的严清双的无知无觉,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身处夏季,灼热的太阳光炙烤着他,让他的背上、额头上不断地滚落豆大的汗珠。

热……太热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将军,走水了!将军!”

严清双从灼热中惊醒,见到的就是帐篷被熊熊烈焰吞没的骇人场景,他连忙覆盖着被子从帐篷中冲出,脸色苍白,惊魂甫定。

蓦地,他回想起之前和景帝的一番交谈,眼眸中浮现出惊异的色彩来。

……

狐星河坐在邬易烈的马车中。

今日邬易烈饮了许多酒,烈酒入腹,后劲上头,即便是邬易烈这种饮惯烈酒的人,也有三分的醉意。

半醉的邬易烈与平日里看着很不相同,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有着毫不掩饰的锋芒,整个人看上去既冷酷又硬朗。

一缕黑色略微弯曲的刘海刚好垂至下巴,经过邬易烈长而黑的浓黑,睫毛短促浓密的眼睛,勾勒出他一张轮廓分明又英挺的面容。他的下颌骨线条冷硬如同刀刃,抬起下颌看人时,给人一种自上而下的强大压迫感。

此时他便用这种的姿态看着狐星河,一双似醉非醉的眼眸带着某种探究。

“小狐狸,本王怎么觉得你的来历很不一般?”

狐星河很无辜地看着邬易烈,他只是一只狐狸,他懂什么?

邬易烈发出一声嗤笑,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小狐狸抄入怀中,大手揉搓着狐星河的狐狸头。

狐星河猛地一回头咬在邬易烈的手上,正巧咬在邬易烈的指缝中。

指缝中的皮肤最为柔软,也最为敏感。因此狐星河尖利的牙齿一下就刺破邬易烈的皮肤,直到口中传来血腥味,狐星河才身子一僵,偷偷瞥了邬易烈一眼。

这一眼正好撞上邬易烈的眼神,兴许是狐星河太过心虚,他似乎从邬易烈的眼神中看出了杀气,一时间脑袋发愣昏了头,心虚地对着邬易烈指缝中的伤口舔了两口。

有点腥,有点甜。

邬易烈被咬一口还没多大反应,跟蚊子咬一口似的,但被狐星河这么一舔。痒的感觉如同触电般从指缝通往心脏,让邬易烈的手猛地一跳。

狐星河这次惊醒过来,身姿灵巧地从邬易烈的怀抱中跳出,蹲坐着邬易烈对面的位置,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

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堂堂一天界狐仙,如今竟像饲养的犬一般,他没脸见人了!

这样的狐狸形态总不能维持太久的,狐星河琢磨着尽快找一个契机变回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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