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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参边上前推开门边道,“大人,孙岳康调查了,安王爷这次回来,就带了一队人马,其他并无异处。”
方才碰了赵嘉瑜的手背,他皱皱眉,让侍女们端来温水,弯身将双手没入水中,过了水还觉不够,又让侍女拿来皂角,抹了抹,修长的手交互揉搓了一番,这才拿了布巾擦干。
“还是年轻了,行事太过随性,这也是先帝为何不立他的原因。”
“只可惜卫太妃苦心为他经营了。”肖参也是才晓得,这太妃娘娘费尽心思将阿婉姑娘送出宫,就是为了让她作中间人传送银票,这银票能做什么?招兵买马,操练士兵,养士兵,联络其他藩王,边疆大将,处处用得着,缙州千里迢迢,白花花的银锭子不可能说运过去就运过去,换成银票,趁赵嘉瑜此番回来一道带过去,恰是好时机。
许砚行闻言,冷冷道,“手段还不够,碰上个不机灵的。”
“您说阿婉姑娘不机灵?”肖参说到阿婉,顺势笑道,“大人,您现在是准备把阿婉姑娘怎么着?您看吧,人家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嫁人,这一生可真得耽误咯。”
“多嘴,若是太闲,就和孙岳康一起出去办事。”许砚行丢开手上的书,又发话让他出去。
肖参一脸怨念地退了出去,他现在是待在哪里都不讨好,一会他家大人不待见,一会还要应付侯夫人,这随行侍卫都快成了贴身老奶妈子了。
屋里一片寂静。
许砚行单手撑在额前,目光锁在手心里,那里躺着一方小巧精致的手绢。
他合上眸子,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九年,她也从那个干瘪瘪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的可巧模样,算起来,姑娘家十五及笈后便可许人家,这些年在宫里,到底是耽误了。
思绪慢慢跑远,脑海里翻来滚去都是这些年关于她的零碎小事。
九年前在江州,十二岁的小姑娘站在郑府长廊里,背着日光,瘦瘦小小一个,衣衫破旧,他回过头时,她瑟缩着一对瘦削的肩,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大,眼仁黑漆漆的,看着他时,里面闪着既害怕又依赖的光。
恻隐之心驱使他停下了步子,给她指了一个去处,一个自以为能让她活的更好的地方。
后来在宫里又重新遇到她时,她正被其他宫人们围着欺负,因为深受卫太妃信任,让人红了眼,屡遭陷害,两宫争宠也她少不了吃些苦头,他看过她一个人偷着哭,明面上却淡定成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十二三岁的年纪,仿佛一下子就成长起来,他忽然明白,自己当初恻隐之心,到头来却并没有真正帮了她,深宫是什么地方,女人的地方总免不了这些,她在外边自由了十二年,最终却困在了这高墙之中,举目无亲,无论喜怒哀乐只能往心里边压着,于是他开始明里暗里帮了几次,去藏册局看了她的名册,随意一撇,过了许久,某天某日,忽然记起她的生辰来,便让人专门做了一份姑娘家的小首饰,她皮肤白嫩,配着白玉狐狸正合适,拿到东西,深夜入宫,在一处假山那里寻到她,灯笼下的她,同第一次见到时那般,哭的泪水糊了脸。
他正愁那东西寻个什么理由给她,不想她哽咽着说今日是自己生辰。
他有了台阶,便顺势而下,借口是陛下所赐,自己心情好便赏了她。
看着她当成宝一样捧着那东西,他竟不禁弯了唇,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开始心烦意乱,于是转身便走。
他想,自己只是愧疚和可怜她罢了,不过是官场沉浮多年,心麻木了,这会突然来了点新鲜感罢了。
后来几年里,她同二皇子赵嘉瑜走的极近,二人年纪又相仿,二皇子大婚那日,他瞧见她一个人又躲着哭,他开始莫名的不高兴,但又矛盾地觉得舒坦,二皇子身份尊贵,年少再欢喜,终究不能娶她的。
只是从此待她的态度更加冷淡了些,一个女人罢了,费不着他去上什么心,更何况是一个眼里没有他的女人,他是皇帝近臣,有些时候,还是在意脸面这东西,做不出屈尊这事来。
可理智似乎只是暂时的。
他还是看不得她过的不好,看不得她不舒坦,所以派尚青云给衡阳宫添了供给,看不得她哭,仍会记得她的生辰,她心思看似复杂,其实简单,喜欢什么东西,那都跟白纸黑字般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比如那个海棠花灯,所以那日又让金玉堂的人打造了一枚海棠玉簪。
仿佛他们每一次碰见时,她都在哭。
平日里一双玛瑙般好看的眸子,红红肿肿的,脸上泪痕交错。
他想替她擦一擦泪水,告诉她不要哭,可是他不能,她不喜欢自己,他权势滔天,小皇帝都敬他三分,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尊,不容许他表现的太过主动。
那就这样吧,寻着理由将簪子给了她,便一刻不留。
只是这一转身,再回头,她却已经不在宫中,永远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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